她費力睜開眼,可沒完全睜開,就又閉上。
溪雲疑惑的看自己熬的藥,該不會把人治死了吧?
不可能啊,她分明是按着書上熬的。
再試一次,這次可算是喝下去了。
又過幾日這樣的日子,溪雲不是在練劍便是在采藥熬藥。
被救治的第十日,十陵終于醒了。
她觀察四周,發現這裡是一處陌生的地方,主人呢,主人去哪了。
她費力起身,腿一軟摔在地上,忽然十陵感覺到商弦凝經脈俱斷,此時似乎仍在昏迷。
恨意頓時湧上心頭,若再相見,必定殺之。
溪雲聽見屋内動靜,打開門扉,便看見十陵坐在地上。
她快步走上前。
“你還未完全恢複,我勸你最好不要亂動。”
讓她一個劍修去做醫修做的事,着實是為難溪雲,她對醫藥方面一竅不通。南軒派一向不收外人,但是天降傷患,總不能讓她見死不救吧。
“怎麼是你?”
溪雲敏銳地察覺她話語中的意思。
“你認識我?”
十陵有些疑惑,摸摸臉發現自己沒有戴面具,又看看自己的身形。
原來是恢複原本人形了。
“天才劍修,修真界裡都貼滿你的畫像,不認識也難。”
溪雲也不理會她言語中的冒犯,抱她上床後,把裝滿一股苦味水的碗給十陵。
“喝吧,傷好了之後就走。”
十陵看一眼,表情難以言喻。
“你這什麼?”
“藥啊。”
十陵腦中浮現一個不好的猜想:“你該不會我昏迷的這幾日你都在給我喝這個吧?”
溪雲:“當然,這都是按書上做的。”
商弦凝傷勢過重,如今都未醒,若是被那壞仙君找見,定是大麻煩。
她必須要盡快恢複,找到主人。
“這對我沒用,我需要血。”
溪雲的眉毛不經意跳動,她該不會撿了個吸血鬼吧?
“大師姐!”
“大師姐!”
敲了數次的門,終于被打開。
“何事?”
師妹将來龍去脈告知溪雲。
“金光?”
師妹點頭:“正是,聽聞是弑靈劍碎片掉落,正好就在我們宗門,師姐你若是找見一定要告訴掌門,我雖聽不大懂,但聽起來這弑靈劍十分邪乎,應當是把兇劍。”
金光溪雲确實是看見了,這天降的也看見了,不過她看見的是人,也不是碎片。
“這碎片有何特征或有何特别之處嗎?”
師妹撓頭,表示不知。
“那碎片有可能是人嗎?”
“師姐,你在說什麼?劍的碎片怎麼可能會是人,而且劍都成碎片了,連劍靈都會被撕毀,怎麼可能會化成人。”
作為劍修,溪雲确實知道劍靈,而且她曾經也有過劍靈,隻不過尚未化形便消失了。
至于碎片,劍都成了碎片,居然還能恢複原樣嗎?
修真界因弑靈劍現世惶恐,凡界則因繼位變天。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
天命之人總要背些罵名。
但若是成功,罵名不過是瑕不掩瑜。
史書會如何寫今日?
篡位,謀反,還是不忠?
在念完樓筝親自寫下的那張聖旨時,一切都變成名正言順。
“欽此!”
溫丹妍跪下,雙手擡起。
“臣妾,接旨。”
隻此一句,定下終局。
又是訣别,而這次再無往後。
“你要的都已得到,我該走了。”
溫丹妍神色落寞,看向面前的銅鏡一言不發。
長相厮守,究竟是有多難。
想要一個人的真心,到底需要幾世。
“我好恨你。”
到最後她輕聲說出這句藏了幾世的話,不再是向替身說,而是她一直在等的那個人。
“将人帶上來。”
侍從将隋流徵帶上來随後下去,無比熟悉的臉在她們二人心裡不知作何感受。
而這個替身在臨死時也唯有疑惑。
“是不是和曾經的我很像,一無所知,隻需要仍由差遣,等待被抛棄。”
憶皺起眉,似乎對她的話語略有不滿。
溫丹妍繼續說:“就這麼陪着這張臉度過幾生,一次又一次的死在同一個人手裡,剖出我的妖魂,曆經幾世徹底成人。”
“用我的妖魂過的還好嗎,楚禅逸?”
對一個人來說極具恥辱的名字,對另一個人來說痛恨又渴望的名字。
銅鏡裡的那張臉變得扭曲,驕縱全都是僞裝,她一直在邯鄲學步,本以為這樣就會追上步伐,最後不過隻是榨幹最後一點利用價值。
“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為何哪怕我有識心術也識不透你,你人前的冷漠,人後的溫柔哪個才是真的你?”
“我在猜,猜你究竟想要的是什麼,我想要給你,是不是隻要雙手奉上你就可以随我離開,我以為我們離私奔隻差一步,原來你從來都沒想過要走向我,而我也始終走不近你。”
如果她沒有被蜜語甜言所迷惑,如果她沒有将殺心卸下,如果她像楚禅逸一樣,親手殺死甯氏姐妹。
溫丹妍言笑晏晏地說着一切,她看到了所有,她其實一直都記得,但也隻是這一世。
她們的結束。
她們的終局。
“楚禅逸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