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丹妍直挺挺的跪着,她在殿外已經跪了一日,可養心殿内仍舊是無動于衷,大雨淋在她的身上,溫丹妍心中唯有恨意。
隋流徵在遠處角落不動聲色的看着,心裡泛起一絲漣漪,她是不是做錯了,如若當初沒有逼她,如今也不會到這般境地。
“國師大人,陛下她……”
“讓開。”
溫丹妍沒有理會,麻木地望着養心殿,直到一把傘擋住雨幕,讓她有片刻安甯。
心裡仍是嘲諷,她是來看自己的笑話嗎?
憶不禁生氣,哪怕過去這麼久,她的膝蓋也是動不動就跪,與以前何異。
溫丹妍沒對她有好臉色,看也不看一眼冷聲道:“你來幹什麼?”
“起來。”
内司急忙道:“這……”
“内司不必擔憂,還請内司替我禀告,貴妃娘娘身體不适由我親自送她回去,想必陛下會理解的。”
憶說話的時候目光從未在她身上避開,就如同不把其她人放在眼裡,溫丹妍心裡冷笑,這人除了她自己誰也不放眼裡。
見勸不動,内司去殿内禀告,一會才出來。
“國師大人,勞煩您帶貴妃娘娘回宮,陛下明日會看望娘娘。”
溫丹妍二話不說自己起來,可跪太久剛站起便又要跪下去,憶把傘放在她手上。
“你幹什麼!”
“帶你離開。”
看不慣溫丹妍這幅逞強的樣子,憶把她抱起來,傘遮蔽住她們的身體,短暫的共存。
一語雙關,眼淚不争氣的落下,想要躲開偏偏被她抱住,懶得去管臉面,把頭窩在她的頸窩。
憶少有的沒說什麼,将她帶回易安殿。
隋流徵不知為何心忽然很痛,她好像真的做錯了,可早已無法回頭。
禦琥大會隻是憶為了見到溫丹妍而參加的,其她人要去曆練那天她便用易容術變成國師,她到宮中的第二日便與溫丹妍相認。
溫丹妍沒想到自己等了這麼久的人居然沒能輪回,而是留在冥界;憶也沒想到她這一世居然記起了前世記憶。
雖然相認,可雙方都不願戳破那層紗布,許多事情錯過的太多,她們所求皆有不同,感情之事隻會阻礙她們。
窗外雨打芭蕉,雨聲滴答。
換好衣服,溫丹妍坐在床榻上看着這個高傲地從不低頭的女人為她上藥。
“你不是從來不願對誰低頭嗎,今日怎麼願為本宮上藥。”
知道她句句都在譏諷,憶卻沒有生氣,反而笑臉盈盈地對溫丹妍說:“因為小女願為心上人低頭,恰逢遇到娘娘。”
恰逢遇到,究竟是恰逢,念念不忘,還是别有所圖?
溫丹妍發狠将她手甩開,“本宮最恨你這種滿嘴謊言之人。”
還從來沒有人這麼對她過,所以現在有了,憶也不生氣,隻是收起笑容。
“既是恨,那又為何要哭,學藝不精容易弄巧成拙,你要由虛轉實才能真正僞裝。”
那雙瞳孔究竟是用什麼方法才能攝人心魄,溫丹妍深受其教,愛恨裹挾,不知是什麼占上風,擡手欲扇了憶一巴掌,卻被攥住手腕。
“睜大你的眼睛,我不是她,我是溫丹妍!”
如同回到當日,憶也是如此對她,時光輪轉,人也變了方向。
憶有些發怔,很快回過神。
苦笑:“是我錯認,娘娘息怒,我這就走。”
她從未走的這麼急,三步并作兩步,是為了不被人發現她的淚意。
溫丹妍凝視她的背影說:“你分明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麼,你一次次的甜言蜜語不過都是障眼法,想将我推的更遠,你總是這樣,從來不顧我的意願。”
實在是忍不住,那些怨恨,悲憤,一怒之下全部傾瀉下來。
“我想要的你從來不願施舍,我不肯要的你便是強逼也要将禦賜之物贈予我。我不能有抗拒,不能有憤恨,于你而言我就是供你玩樂的木偶!”
她們都知道彼此是誰,但都不願承認,錯過的這些年,無意之間成為彼此的模樣,那副樣子都是她們最為唾棄的一面。
那禦賜之物那時她确實有意捉弄,可後來卻成為她們的定情之物。兜兜轉轉,她們現在一無所有,隻能成為怨偶,就連怨偶都做不成。
最是愛慕,見面不識,不可相認。
“你一直厭惡與仇人相伴的日子,看到我淪落如今境地,你是否也會愉悅,你一向憎惡的人終于也可以感同身受你當初的處境。”
憶擦掉臉上的淚珠,轉身說:“我并非憎惡你,隻是不願看你深受執念,所以……”
“所以你就丢下我一個人,留我在人間渾渾噩噩。可你沒想到我還記得,我沒有忘記,我從未再有念想,如今你又回來,是想讓我做什麼?”
她什麼也沒有忘記,原本應該這樣稀裡糊塗的度過這些年,直到她們恩怨斬斷,可最後這一次她還是來了,所以在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溫丹妍的恨意濃烈萬分。
其實還是恨,哪怕重來,她仍然不願意與她共度餘生。
沒有喊出那個名字,是因為她知道隻有燕娘才會說,她現在不是燕娘,又怎麼會叫她那個名字,更何況對憶來說那一世是恥辱。
憶丢下僞裝,第一次坦誠說出:“我确實有意想要和你再續前緣,但是這一切都不可能你不是也知道嗎?”
再續前緣。
本該心動的溫丹妍,此刻卻毫無波瀾,因為她深知自己已回不了頭。
“你來的太晚,若你早點到,還能見一見孤岚郡主,或許她會對你一見鐘情。”
為何會一見鐘情,她們二人再清楚不過。
溫丹妍還是孤岚郡主的時候,與曾經的憶很是相像,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孽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