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檐從來不因為自己是這個世界的外來者而高高在上,但也不會因為現有的身份地位而感到不滿或者卑微。
隻是在祁庭向他分享幼年趣事的時候,他會生出一種惋惜。
惋惜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無法像祁庭那樣,給他分享自己幼時的趣事。
而更惋惜的是,
就算是一個世界的人,他幼時也沒有有趣的事情。
從他有記憶開始,他就一直在為未來的生存而奔波。
孤兒這個詞本身就帶着某種偏向性的色彩。
尤其是在受到各方人士救助的時候。
他不能貪吃,不能貪玩,不能哭,不能鬧脾氣,不能叛逆,不能有青春期,不能吵架,不能打架等等一系列規則束縛。
在學生時代的時候,隻有專注于學習和感恩這兩個課題,他才是那個應該拿救助的合格的孤兒。
席檐從來對這些都沒有怨言。
因為那些救助是實打實的落在了他的身上,如果不是這些救助,他讀不了書,吃不了飯,長不成人。
于是他以自己的情緒和棱角做交換。
換取了自己長大的機會。
隻是現在。
有一點兒惋惜。
一點兒而已。
所以席檐覺得自己和祁庭其實沒有什麼可以交心的地方。
于是趕在祁庭洗完澡之前,就如鴕鳥一般鑽回了自己的房間裡。
當祁庭敲響他房門,站在門外問他睡了沒有的時候。
席檐把頭埋進了被子裡。
一夜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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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太陽再一次升起,當新的一天再次來臨的時候。
這個世界上就又被翻新。
席檐記得祁庭身份證上的生日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想好好給祁庭過一次生日。
生日需要準備生日蛋糕和禮物。
祁庭今年二十七歲,席檐想給他準備二十七個禮物。
以此作為錯過祁庭過往生活的補償。
但是準備二十七個禮物,确實有些難搞。
席檐打算先從蛋糕開始入手,左右還有點兒時間。
但是做蛋糕實在不是席檐的擅長項目。起碼就塗抹奶油這種精細活兒,對他實在是一個挑戰。所以當祁庭下班回來進廚房的時候,就看見席檐正美滋滋的吃着奶油。
“晚上吃太多對胃不好。”
祁庭冷不丁的出聲吓了席檐一跳,看清楚來人後,席檐才招招手示意人過來,然後扯下一塊蛋糕胚,蘸了蘸奶油,用吃蘸醬菜的辦法遞到祁庭嘴邊:“嘗嘗味道怎麼樣?”
祁庭咽下去,他不是很喜歡這種膩到發慌的甜品:“面包和奶油放在一起的味道。”
“是啊,面包,奶油。”
席檐一手舉起一個,然後相互觸碰後塞進嘴裡:“這樣居然就成了蛋糕的味道。”
祁庭問:“你想學做蛋糕?”
“嗯。”
席檐有些苦惱:“網上的教程看起來挺簡單的,但是上手就不行,我現在隻能勉強做好蛋糕胚。”
說完,他又揪下一塊蛋糕蘸上奶油塞進嘴巴裡。
祁庭一秒戳破他的僞裝:“不會做可以慢慢來,但是你再吃下去,我就得送你去醫院了。”
“诶呀,我不是以前沒有吃過嘛。”
席檐不自覺軟了語氣,有點兒像在撒嬌:“我長這麼大都沒有吃過一次蛋糕呢,奶油真的好好吃。”
他确實沒有吃過。
每當有人過生日問他要不要一起去的時候,他一想到還要花錢送禮物,就借口有事拒絕。
上了大學以後,舍友都是一幫不愛甜食的蛋糕,過生日甯願出去飯店點一大桌菜,也不會有人想去買個蛋糕。
後來上了班以後,就覺得自己已經是個成年人了。
成年人還吃蛋糕,多不像話啊。
但祁庭顯然沒有要可憐他的意思。
“沒吃過以後可以吃,不需要集中在今天。”
祁庭抽出一旁的紙把席檐手上剩下的奶油擦幹淨,轉頭很是冷漠的把面包胚和奶油全塞進冰箱裡,然後拽着席檐離開廚房這個罪惡之地:“以後我會讓人給你帶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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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有些話就不能說。
比如祁庭前一晚說席檐吃那麼多奶油會吃壞肚子,于是席檐第二天就順理成章的爬不起來了。
在祁庭喊了兩聲都隻聽見哼唧的聲音後,果斷推門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