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清晨，久違的陽光穿透雲層，灑在青州城的積雪上，将整個城池鍍上一層金邊。

戚風禾一大早就回來了，踩着咯吱作響的積雪在院子裡忙活。

她踮起腳尖，将兩盞大紅燈籠高高挂在門楣上，又取出一副對聯仔細貼在門框兩側，那正是謝行舟親手所書的墨寶。

“門迎百福福星照，戶納千祥祥雲開。”戚風禾輕聲念着，指尖撫過紙上遒勁有力的字迹。

陽光透過紅紙，在她臉上投下淡淡的紅光，映得她氣色紅潤。

她正出神，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謝行舟一襲靛青色長袍站在門口，手裡還提着個竹籃，見戚風禾回頭，嘴角不自覺上揚：“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好趕上貼春聯。”

“謝大人來得正好！”戚風禾眼睛彎成了月牙，三步并作兩步跑過去接過他手中的籃子，“我正愁一個人夠不着最上面的位置呢。”

謝行舟仰頭看了看門楣，二話不說挽起袖子：“我來。”他接過戚風禾手中的漿糊刷子，手臂一伸就輕松夠到了最高處。

陽光透過他寬大的袖口，在地上投下一片晃動的陰影。

戚風禾站在下面仰望着他，忽然發現謝行舟今日束發的玉冠格外精緻，墨發間隐約可見一支銀簪閃着細碎的光。

謝大人今天格外不同。

“謝大人今日打扮得真精神。”她脫口而出，話一出口又覺得不妥，忙補充道，“我是說...比平日更...”

謝行舟低頭看她手足無措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今日除夕，自然要穿得體面些。”

他從梯子上跳下來，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塵，“不是說要做年夜飯嗎？我來打下手。”

廚房裡熱氣氤氲，各種食材早已準備停當。謝行舟卷起袖子，熟練地拿起菜刀開始剁肉餡。

刀光閃爍間，肉塊很快變成細膩的肉糜，他手腕一轉，将砧闆上的肉餡翻了個面繼續剁。

“看不出來啊，謝大人不僅會做飯，刀工還這麼好。”戚風禾正在和面，面粉沾在鼻尖上，像隻偷吃的小花貓。

謝行舟唇角微揚：“小時候常溜去廚房偷師。”他停下動作，突然伸手用拇指擦去戚風禾鼻尖的面粉，“倒是你，看不出還會做這麼多菜。”

這個突如其來的親昵動作讓兩人都愣住了。

戚風禾隻覺得被他碰過的地方像被火燎了一般發燙，忙低頭繼續揉面：“我、我爹之前最愛吃我做的菜...”

謝行舟敏銳地察覺到她話中的落寞，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今天準備做什麼餡的餃子？”

“三鮮餡的。”戚風禾重展笑顔，從袖中摸出一枚锃亮的銅錢，“按我們老家的習俗，要在一個餃子裡包上這個，誰吃到誰來年就會有好運。”

謝行舟接過銅錢仔細端詳。這是一枚普通的開元通寶，邊緣磨得發亮。

戚風禾連忙說道，“我已經洗過了。”她飛快地接過銅錢，小心地包進一個特意捏了花邊的餃子裡，“希望吃到的人能平平安安。”

兩人配合默契，不多時，十幾道菜已準備停當。

炸得金黃酥脆的雞塊魚塊、炖到軟爛的牛羊肉、各色時蔬小炒，還有一大盤圓鼓鼓的餃子，将八仙桌擺得滿滿當當。

“我去換身衣裳。”戚風禾擦了擦額角的汗，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跑進内室。

謝行舟正将最後一道菜端上桌，院門被推開，趙二和李三提着年禮走了進來。

“大人，我們來蹭飯啦！”趙二笑嘻嘻地拱手，鼻子不停地嗅着，“好香啊！”

李三則規規矩矩地行禮，将手中一壇酒放在桌上：“這是我珍藏的梨花白，特地帶來助興。”

三人寒暄間，内室的簾子被掀開。

戚風禾穿着一身正紅色繡金線衣裙走了出來，發髻挽成精緻的朝雲近香髻，一支金步搖随着她的步伐輕輕晃動。

陽光透過窗棂灑在她身上，襯得肌膚如雪，唇若點朱。

“戚姑娘真是天仙下凡啊，漂亮！”趙二瞪大眼睛，由衷地豎起大拇指。

戚風禾開心地轉了個圈，裙擺如花瓣般綻開：“新做的衣裳，好看嗎？”她的目光卻落在謝行舟身上。

謝行舟手中的筷子“啪嗒”一聲掉在桌上。

他喉結上下滾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戚風禾，像是第一次看清她的模樣。此的她刻竟如畫中走出的仕女般明豔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