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何不繼續說了?”
安绫津津有味地翻看着離自己最近的那本《常見林木詳析》,一旁的威爾面色幾變,終于是猶豫着開口了。
“我要說的就這些,這都是你……至少是之前那個你已經知道的事。”
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那隻閃着灰彩色光芒的瓶子上,思量許久,威爾終于是朝它伸出了手。
在意識到将即使它捏在手中,自己也并無異樣時,少年才松了口氣。
“先前在馬車上,你拉着我說了那麼多卡牌遊戲相關的事,晚宴上又表露要與我結盟的意思,今天早上還答應我的請求——結果現在又變成這樣。”
他雙手抱着花瓶,面上竟顯出些委屈來。
“我搞不懂,你是在把我耍着玩嗎?還是真的就這麼倒黴,什麼壞事都叫我們遇上了?”
“汝這小兒,注意措辭。”安绫斜擡起頭睨向他,“餘方才不是已告汝餘之身份。”
“聽不懂啦!”威爾崩潰着高舉起了那花瓶,保持着托舉的姿勢道,“是卡牌設定嗎?!肯定是卡牌設定吧!就算你突然告訴我一大堆沒聽說過的國家的事,我也聽不懂啊!”
“……汝冷靜些。”
在毫無顧忌地于圖書室内大鬧了一通後,二人終于重新回歸了正常人交流時應有的姿态。
“也就是說,雙重人格吧。”
威爾把瓶子抱在懷中,絕望道,“我在藏書裡讀到過,在桑多也算是罕見病,更别提一周内根治了……”
“‘雙重人格’?”安绫重複了一遍這個詞,“可是代表着‘同一人體内藏有二人’?”
“如此說法,倒是與餘那帶劍侍衛的說辭貼合一二。”她自顧自道,“餘沉睡期間,似是有另一人代行諸事。但餘竟沒有任何印象,真是奇也怪哉。”
“不,不對。”威爾咬了咬牙,“這樣解釋不了那個。”
“何事?”
“你的眼睛。”
威爾與那璨金色的眸子對視,對方的舉止雖然怪異,但與安绫确實神似,這也是威爾樂意再與她分享一遍兩人間共謀的根本原因。
而一旦對上那金黃,他仍是不免心下惶然。
在某個瞬間,威爾還以為自己的對面正坐着一位自縛偉力于人軀體中的巨龍——但他很快又醒覺,龍是隻于神話中才會登臨之物。
也就是說,這世界上是沒有龍的。
“……”
安绫沉默了,她扯開了話題。在提及正事時,她的神情與态度和原本的安绫一般無二。
“說回森林吧。”
“汝在此苦苦尋索,可有找到關于這森林的秘辛?”
“說實話,很困難。”威爾長歎了一口氣,“這間圖書室的藏書遠遠超出我的想象,要想在裡面找到有關森林的就更困難了。你看,放在桌子那邊的都是植物學相關的書。”
順着威爾手指的方向看去,數十本大部頭壘成了幾乎牢不可破的堡壘,想必能從這頭阻絕所有窺探而來的視線。
“後來,我換了個思路,從民間傳說入手。”他下意識地用手攥緊了懷中的瓶子,“但很可惜,桑多有關森林的傳說太少了,畢竟桑多境内的森林隻有霍亨拉姆莊園附近的這麼一片……”
“但看汝神色,事态果真還有轉機?”
“沒錯。”
威爾将攤在自己面前的書掉了個個,推到了安绫面前。
“這是一位科特羅托前護林員的回憶錄,謝天謝地,圖書室裡連這都有。”
“他提到了幾種在森林裡遠距離交流的方式。最簡單的當然是利用科特羅托護林員總部的通訊器——但這種通訊器隻能連接特定的頻道,同時也不保證全天候暢通。”
“作為經驗老道的護林員,他在回憶錄中寫道,他們會使用一種比較‘非常規’的手段。”
“餘明白。”安绫點了點頭,“非常規者,不合規也。”
“想來此人對自己的機智頗為自滿,奈何在職期間無人可聽他炫耀,便寫進了日記中。”
“不是日記,是傳記……”威爾弱弱地糾正了一下安绫的用詞,“總之,多虧了他,這下我們也知道了。”
“在森林的各處都生長有一種黑色的樹木,它沒有學名,也不在‘森林’以外的範圍生長。”
威爾站起身,翻到了傳記的圖畫頁。那裡有着這位護林員親手繪制的林木外形圖。
“這不是——!”
安绫面色大變,她直愣愣地盯着從樹頂位置分叉出去的筆直枝幹,眼中流露出明顯的震驚之色。
“此方世界竟也有此物……”她喃喃着,“不必理會餘!汝繼續說。”
雖然安绫的情況有些古怪,但對方這麼說了,威爾也隻好繼續往下道,“……他發現,隻要從同一棵樹上折下兩根枝條,無論距離多遠,經曆多少歲月,持有者都能通過枝條聽見對方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