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千帆的時間倒回本日最初時,安绫那頭卻是迎來了又一個平凡的早晨。
抵達霍亨拉姆莊園的首日,她在床上枯坐許久,想要等到來自林千帆的聯絡……結果卻隻是徒勞地看着房間内時鐘的指針一點點逼近黎明時分。
為了第二天的探索着想,安绫不得不将自己埋進客房内柔軟的大床中,并在數個呼吸間陷入夢鄉。早晨時分叫醒她的也并非透過大窗灑進屋内的晨光,而是女仆的敲門聲。
“來了來了……”
入睡前,安绫換上了客房内已經備好了的睡裙。她不太能分辨衣料的材質,卻能從貼身的實感中察覺到,這衣服的用料絕不簡單。
不愧是大家族——她在心中默默感歎道。
不怎麼費勁地推開那扇實木大門,門外站着的赫然是昨晚曾與安绫有過一面之緣的貝茵。
“早安,尊敬的客人。”
貝茵身形挺拔,她将雙手交疊,置于腹前,溫聲道,“您昨晚休息得如何?”
不得不說,那張大床還有房間裡不知何處傳來的清香确實讓安绫久違地好好休息了一次。後者點了點頭,随後又疑惑地看向了房間裡的大鐘。
座鐘的指針顯示,現在正是七點剛過幾分鐘。
“哦,您是在好奇我為什麼要這麼早過來嗎。”貝茵笑道,“昨夜您來得晚,後來又是老爺直接将您送回了房間,我想,您應該需要我為您詳細地介紹一下這趟七日之旅。”
“不會花上很久的,如果打擾到了您的休息,我在這裡誠摯道歉……”
說到這裡時,貝茵的眼中閃過了一抹異色。
“不過,我個人認為,您确實有必要知道一些——一些規則。”
看着她毫不退縮的紫羅蘭色眼眸,安绫沒有說話,隻是做了個“請”的手勢,将她迎進了房内。
“失禮了。”
在客房内的會客區域坐下後,等到安绫同樣落座,這位幹練的女仆長才繼續自己的話題。
“我看得出來,在衆多客人中,您也屬于老爺的貴客,但即使如此,在邀請您前來時,他也一定不會與您說出接下來這些言語。”
“你是指?”
貝茵的眼神閃了閃,“是關于這座大宅,這座莊園……甚至是這個家族的繼承權的事。”
安绫反應了幾秒,随後微微瞪大了眼睛。
“您可能有聽過這樣的傳言,”貝茵換了種語氣,以安绫一聽就知道是在模仿那些好事的八卦者們的口吻說道,“‘傑弗利·霍亨拉姆終身未娶,竟是因為身為平民女子的她!’,‘為期七日的中獎之旅其實是一場死亡遊戲,被送回來的人其實是怪物假扮的!’”
安绫看着一本正經說出這些話的貝茵,頭腦一時間有些混亂。
“這兩種傳聞……差距有些大吧?”她有些不确定地問道。
“這是外界關于老爺,還有這座宅子最極端的兩種猜想。”貝茵臉上的笑容沒有改變,“事實的真相——要我說,有些類似于‘介于兩者之間’。”
“呃……”
安绫一時無言以對,隻好趕緊開啟一個新的話題,“這和你剛剛提到的繼承權,具體來說,有什麼關系呢?”
“關系在于,這兩種傳聞各有一半是真的。”
“……一半?”
“以公國律法界定,老爺至今未曾婚娶,也從未有過合法的妻子與孩子。”貝茵終于正色道,“但是,我們這些大宅的傭人都知道,某位女子曾誕下過他的子嗣。”
“每年都會進行的這項七日之旅,其擢選那些‘真正的客人’的标準隻有一個,那就是從全國的适齡人中選擇那些可能是老爺真正的孩子的人。”
“真正的客人?”安绫挑了挑眉,“也就是說,除去那些适齡者,其他人都隻是為了這個目的所打的掩護?”
“請放心,宅邸對待各位的态度不會有絲毫缺漏。”貝茵朝她躬了躬身。
一聽這話安绫就知道,自己肯定不屬于“真正的客人”的範疇了。
想來也是,既然自己在這個副本的身份是“首都某位貴族家的女兒”,應該是和這領主老兒的孩子對不上号的……
應,應該吧?
安绫無法遏制地想起了一些現實世界中的腌臜事,她清了清嗓子,将這些雜亂的思緒甩到一旁。
“昨晚,我粗略看了一圈,年紀最小的客人應該也有十五歲往上了……”
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是的。”貝茵點了點頭,“那是十六年前的事了。”
“十六年前……?”
某個人的相貌浮現在了安绫的腦海中,如果她的猜想沒錯的話——威爾正是那些“真正的客人”之一。
難道說,正因如此,昨晚傑弗利對待威爾的态度才如此奇怪?
“可這沒道理啊。”安绫望向貝茵,“如果昨晚那名少年真的有可能是他的孩子,他有什麼理由用那種态度對他呢?”
“小姐,您還記得我對您說的兩種傳聞嗎?”貝茵反問道,“其原因正是後一段傳聞中真實的那一半。”
“老爺所期望的,不僅是在這七天中‘找到’自己的繼承人……”
“更是要在這七天中,‘選出’自己的繼承人。”
……
送走了貝茵後,安绫張開雙臂,随後直直倒在了床上。柔軟的床墊與被單溫柔地裹住了穿着鵝毛白色睡衣的她,也接住了她腦中不斷迸發的疑問與思考。
座鐘輕微地響了一聲,七點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