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聖夏看過來,李景浩那雙憂郁的眼睛向外看去,又像雲一樣飄回來,看向她。
兩人正好對視。
分不清是對這件事,還是對着她錢聖夏,錢聖夏聽到李景浩一句沉沉的、卻極有重量的一句:
“有我在。”
有他在。
錢聖夏不知道李景浩想做什麼、會做什麼,但似乎隻要有了這句話,李景浩什麼都能做。
她相信他。
錢聖夏正了正神色,不自覺地撫上了有些發熱的耳垂。
米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錢姐!你臉也好紅!”
自從和米欣一起見證李景浩的“尼斯湖水怪”,米欣就一直叫她錢姐了。但錢聖夏自認才二十出頭,隻有學生才能比自己小。
這米欣……
錢聖夏看了一眼米欣。
李景浩倒是狀況外,他拽着還濕着的衣領,開始跟錢聖夏聊起了家長裡短,“你平常什麼時候有空?”
錢聖夏掰着手指數着,呢喃了一會,擡頭道:“周三上午,周五下午,周末……不太好說。”
“那等你有空,我們一起。”
“我也要去!”米欣說道。
李景浩夠上安全帶,朝身後的米欣看了一眼,“等你什麼時候才能能把科二過了。”
“……不是,這跟駕照有什麼關系,李景浩,你是不是在瞞我什麼事情?”
李景浩:“……閉嘴。”
米欣的聲音忽近忽遠,錢聖夏已沒有心情聽下去了,試車内設備的時候,她側臉看了好幾次副駕駛的李景浩。
李景浩撐着手靠在車窗,對米欣的質問一言不發,把嘴抿成一條直線,走神起來。
錢聖夏覺得這一切都很熟悉,她模糊地認為,這應該發生過。曾經。
她們曾經甚至靠得比現在更近,至少也是并肩而立。隻是手臂像兩塊磁鐵的同一級,永遠不會真正相吸。
米欣的聲音像雨,淅淅瀝瀝地流進她的耳朵裡,“哥,哥,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下次一定過。”
面包車後排沒有空間,李景浩為了能放出來更多古董,把車後面兩排的座椅都拆了,米欣是蜷坐在一條小方凳上說着話的。
錢聖夏笑了聲,知道這是李景浩想讓米欣給自己分擔。但是——
“你們就安心休息吧,我車技可穩了。”
“有錢姐在,我肯定不怕。”米欣捧場道。
“你倒是話多。”李景浩把安全帶扣好,“回市區還有很久,中間需要我開的就叫我……”
“不需要,你付我駕駛費就行。”錢聖夏雙手放在方向盤,半垂着眼說:“再說了,一個沒駕照,一個大病号,我怎麼敢讓你們倆開車?給自己找黴頭嗎?”
李景浩說:“我可以……”
“李景浩,安靜坐好。”
錢聖夏說完這句,将身體緩緩靠在座椅上,挂檔一踩油門,車發動了。李景浩舔了舔唇,身體也靠在座椅上,不說話了。
沿路的風景在車窗外來回閃過,樹葉的重影被黑夜籠罩,米欣有些無聊地不再擡頭。除了車上搬上來的一些古董,他注意到腳邊還有一個黑盒子,占地很大。
米欣踢了一腳,盒子輕輕一動,“這是?”
怎麼看着怪眼熟的呢?
米欣情不自禁地想要去拿盒子,李景浩從後視鏡看到了米欣的動作,他急忙轉過身,聲音多了些急促:“别動。”
“噢噢,不能動啊。”
米欣把箱子擺正放好,向李景浩嘿嘿一笑,但他總覺得還有些不對勁。
其實從他們這次來羊山頭村之前,李景浩就有些不對勁了。
首先,他沒叫自己一開始就加入行程,而是搭了三趟地鐵坐了兩小時大巴,轉了幾圈才終于來到村子。這個時間,大概是黃昏。
為什麼一定要叫自己在黃昏的時間來呢?
米欣低着頭,眼睛一直盯着那隻黑盒子。久違的酸澀情緒湧上心頭,難不成,是李景浩找到了新搭檔,不要自己了?
米欣抽了抽鼻子,擡起眼的時候,李景浩一雙沒有情緒的眼睛頓時盯得他發怵。
也就是這個眼神,讓米欣一下想到,自己為什麼會覺得這個黑盒子眼熟了,這個盒子,前兩天他就見過,隻是不長這樣。
那個時候,米欣就想一探究竟。
“哥,就讓我看一眼是什麼寶貝呗?”
李景浩:“……”
回應他的,就是這個眼神,錯不了。
錢聖夏說:“李景浩,你那裡面裝什麼呢?”
“哦,沒什麼,不值錢的東西。”李景浩的聲音悶悶的,米欣知道絕對不是。
錢聖夏哦了聲,“你說不值錢,我可不信。”
“除非,你讓米欣看一眼。”
李景浩笑了聲,“你倆這是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呢?”
米欣一下琢磨出味了,知道錢聖夏這是在幫他,于是急忙應和着她。如此幾番,才終于得到李景浩的首肯。
“你拆吧。”李景浩做了個深呼吸。
李景浩的聲音不對,但米欣已經被這巨大的好奇心戰勝了頭腦,他緩緩打開盒子,眼睛不自覺地放大了,裡面竟然是——
一大束鮮花。
他震驚地看向李景浩。
米欣:“你……”
李景浩:“……”你看着這像給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