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間的互動并沒有得到錢聖夏的關注,李景浩興緻缺缺,轉過頭,米欣那雙求知若渴的眼睛快把他吓死了。
米欣:說說?
李景浩:拒絕交談。
錢聖夏看了眼後視鏡,沒動身子,“你倆說什麼呢?”
“我們是在說!——”
“咳咳!”
“那啥,我剛剛是在說話嗎?我忘了。”米欣看了一眼故作姿态的李景浩,頓時轉移了話題。
話雖如此,米欣嘴還說着話,手倒是不動聲色地往身後藏了藏箱子,真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看在眼裡的李景浩:……
米欣适時退回自己的小方闆凳,陷入沉思。
李景浩大費周章抱來一大束花放到車上,送的人是誰自然不言而喻。但為什麼對方對此顯得無動于衷,完全沒有要看箱子的意思?
是被拒絕而裝的不知道,還是她根本就不知道?
米欣其實猜得到,答案顯然是後者。
李景浩這人跟他認識期間便吊兒郎當慣了,雖偶爾正經一下,裝得二五八六的,但之前究竟是什麼樣的,米欣不知道。他沒有主動問過。
推心置腹的時候,李景浩說過他高中的事,說得不多,翻來覆去幾件事,總有“她”的存在。
米欣問,你們既然高中是好朋友,為什麼現在不能見一面呢?
一瞬間,幾乎是一瞬間,李景浩的表情竟稱得上是無措。他沒再吭聲,雙手抱胸,似乎陷入了長長的回憶。
米欣等着回答,困得眼睛都在打架,要睡過去了,才聽到李景浩幾乎要揉進空氣裡的聲音:
“見不到的。”
為什麼見不到?
李景浩說:“我們不會再見面了。”
“為什麼不會再見面?你不是說她大學在這裡讀書嗎,隻要想見面,總會見面的,距離不是問題。”
李景浩說:“見不到的。”
米欣氣得呼出一口氣,“哦,随便你。”
好難,搞懂李景浩的想法真的好難。
不過萬幸,李景浩見到了。他也見到了。
從第一眼見到錢聖夏,李景浩露出那天與他聊起時同樣無措的臉,米欣就知道,他見到了。
還是那句話,搞懂李景浩并不簡單。
所以他還是不懂,為什麼說着“不會見面”的李景浩自顧自畫着楚漢界限,又在見了第二次之後就要送花?要表白嗎?
這太矛盾了,米欣想不通,從小到大,他做的最好的事情,也是他家長所說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考上了大學,跟李景浩幹點兼職。
他也要跟李景浩一樣,等一個人以為不會見面的人嗎?
*
錢聖夏第一次遇見吳小勇,是她的朋友在本地的一家科技有限公司,叫她這個業餘的手語翻譯一起去見識一下。
陳妍在問她對助聽器怎麼看,已經接觸了一段時間言語康複的錢聖夏說:“輔助工具。”
她非常确定地說:“我認為對不是重度的聽障人士來說,還是得以語言為主要交流。”
陳妍對着錢聖夏盤裡的蛋糕奮力一插,錢聖夏看着精心擺盤的蛋糕遭受如此惡手,敢怒不敢言。
“說吧,你想叫我做什麼?”
陳妍莞爾一笑,把自己的蛋糕往錢聖夏那裡推了推,“那當然是……想叫你陪我一起出外勤。”
沒過兩天,錢聖夏就和陳妍去了杭灣小學的二年級一班,為一位聽障小朋友免費配發助聽器。
“為什麼是免費,你們公司不賺錢了?”
陳妍說:“怎麼可能不賺,這是我們公司的公益項目,現在是起步階段。你手裡的助聽器還有那堆平闆……全都是基金會贊助的。”
“真有錢啊。”
錢聖夏話音未落,陳妍就擴大音量說道:“所以啊,幫助他們,從來都不是一個人在努力,而是一群人,一個集體。”
錢聖夏聽了大為感動,當下就說:“如果我不幹特教了,我能不能去你們公司?”
“你還不如讓你們督導直接殺了我,我從她手底下搶人?”
兩人笑吟吟地看向彼此,目光炯炯,都有一副要向天再幹五百年的氣勢。
而吳小勇,也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你說的那個,小勇?他是幾級的聽障啊。”
陳妍想了想:“他程度其實還好,主要是家裡人有意識,從小就給他幹預。他現在雖然不用助聽器,但他能看我們口型說話,已經很厲害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