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後來,裴抒好長一段時間杳無音信,溫昭昭成日看着頌蘭那鮮花着錦的寵妃生活,不免漸漸動搖了心思……
喬頌蘭心頭劃過一絲寒意,這一世,她倒要看看,沒了她這個趁手的工具人,溫昭昭和裴抒到底還能不能那般情比金堅。
溫昭昭拉着頌蘭的手,連連柔聲道謝。二人執手一道穿過庭院,前來谒見皇後的妃嫔在景陽宮正殿門前夾道站成兩列,依照位分各自站定。
辰時三刻,宮門吱呀洞開。厚重朱漆雕花門内走出兩列捧着香盒金瓜等的宮女,為首的女官揚聲唱道:"衆妃嫔入殿觐見——"
……
元孝皇後薨逝後,崔太後效仿呂後行事,一手扶持年僅九歲的嫡親侄女崔令容登上後位。時至今年,皇後亦不過将将滿十二歲,隻空有一個皇後名号,六宮諸事皆由出身世家的德妃慕容氏主理,淑妃從旁協理。
而太後崔氏正當盛年,不過礙于情面,也甚少插手兒子的内事。
輔一進殿,頌蘭便看到了那鳳座上端然坐着的小皇後崔令容。皇後年紀雖幼,可到底出身名門崔氏,幼秉庭訓,這召見妃嫔的禮數做足了三年,亦是駕輕就熟。衆妃嫔規規矩矩,一齊行了宮禮:
“嫔妾/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皇後便操着稚嫩的嗓音,沉穩道:“平身吧。”
皇後的鳳座旁還置了兩張鸾椅,衆妃平身後,德妃、淑妃便上前分坐于皇後左右。
二姝芳華正好,卻是風格迥異,各有千秋。
德妃一雙鳳目微微上挑,遠山眉斜飛入鬓,一襲绛紅宮裝氣勢淩厲,宛如赤芍燃霞,華貴雍容。
淑妃卻是杏眼含情,柳葉眉,鵝蛋臉,宛然一笑,恰似春波澹澹、弱柳含煙,是個極清麗溫柔的女子。
不過張揚也好,婉約也罷,能做到四妃之位,必然不會是空有美貌的平庸之輩。
便見右手一列座位空着兩張椅子。皇後微一垂目,景陽宮領侍張德順便報道:
“皇後娘娘容禀:舒貴嫔娘娘身子抱恙,今日請安又不能來了。”
皇後便問:“太醫院開的平安方子,舒貴嫔可有在吃啊。”
“回皇後娘娘的話,章太醫前些日子新換了個養身方子,舒主子吃着,似乎比從前好些。主子的脈案章太醫日日都看的,正斟酌着增減藥量呢。”
皇後微笑道:“貴嫔還年輕,時時調理着,還會有希望的。”
在場衆妃似乎對此習以為常,頌蘭眼觀鼻鼻觀心,便聽上首的德妃道:“舒妹妹還是老樣子。不過今日請安,嘉妃妹妹又來遲了。”
韓妃酸溜溜道:“嘉妃一向嬌貴得很,不是頭疼就是腦熱,遲到又或是告假,也不新鮮。”
韓妃出身高句麗,一向心直口快。因着做到妃位還沒有封号,她便尤其嫉妒得了封号的嘉妃蕭元姝。
德妃撫了撫衣襟,“請安不過是個形式,尊卑卻自在人心。”
正在這時,影壁外的小内監扯起嗓子通傳:“嘉妃娘娘到——”
一陣香風襲來,嘉妃搭着宮女的手迤逦行至殿内。她确實換了一身低調許多的玉色錦裙,隻在裙擺處以細細的銀線鈎織出精緻的流雲紋路。頭飾亦極盡簡素,隻在耳垂上墜了一對渾圓碩大的東珠,隐現富貴。
她懶懶福身,“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随後不等皇後賜平身,便又扶着宮女的手站了起來。
她福身福得低,宮女俯身去扶她,不免露出了發間佩戴的簪子。頌蘭定眼一瞧,那宮女的鬟上竟别着一支點翠燒藍喜鵲登梅簪子。水色盈然,正襯得那妙齡女子人比花嬌。
按例,點翠首飾隻有貴嫔以上主子才可使用,嘉妃竟就這麼大剌剌地佩在了随身宮女的發髻上,自然引得衆人矚目。
可更要緊的是,溫昭昭今日穿的那身寶藍色宮裝,上頭繡的正是“喜鵲登梅”圖案。兩相之下,竟把溫昭昭比得同嘉妃身邊的婢子一般。
頌蘭啼笑皆非,好個睚眦必報的嘉妃娘娘!雖有頌蘭解困,教溫昭昭免了跪刑苦楚,可嘉妃終究沒輕易放過她。這一手後招,無異于給了溫昭昭狠狠的一個耳光。
不少妃嫔都目睹了嘉妃同溫昭昭在景陽宮前的那番龃龉,一時間殿内氣氛尴尬,衆人眼風皆在蕭元姝與溫昭昭二人之間打轉。
溫昭昭面皮本就薄,這一下一張小臉漲得通紅,淚盈于睫,好不可憐。
相比溫昭昭的局促,嘉妃便顯得雲淡風輕。她自顧自尋了位置坐下,便聽得門外女官通傳:
“太後娘娘到——”
衆人連忙起身,肅容迎接太後。韓妃抓住時機,陰陽怪氣道:
“嘉妃娘娘好大的排場。素聞鹹福宮豪奢,不知您一個月月例幾何,竟能違背祖制,給身邊宮女都賞了戴點翠的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