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埋着我族人屍首，被屠殺的、實驗失敗的、不願妥協抵抗的。”芸姜三言兩語，平淡概括這些年夜莺們的遭遇，“我想，他們也不願留在那裡。”

“既然小皇子能把姐姐安葬外面，我也想帶其他人逃離。”

就算隻剩屍骨靈魂，也不能再被困于深深宮牆。

“當然可以。”宿黎展露笑意。

這是芸姜迄今為止第一次找到前進目标，遵從真正本心。

“那我能把族人跟姐姐埋一塊嗎？那片墓地前段時間我去過，環境不錯。”芸姜輕咬下唇，按耐不住激動。

“……”

那可是真不錯，一百萬一平！

宿黎感覺自己扔錢的手有些軟。

“……沒、沒問題。”宿上校遵守承諾，上億砸進去也得埋！

反正祖歐那邊有新鮮外快，黑市走私犯靈活腦子必定能炒出高價，三成提成不會少。

但心思細膩的芸姜十分體貼：“太貴的話就算了。”

“不貴。”宿黎嚴肅，上校許諾不容辯駁，“你的貢獻值這個價。就定這個，離我家還近，随時有空就能去祭拜，方便！”

“……謝謝您，宿黎。”

芸姜沒有多推脫，她真心想給死去的族人更好安甯之所：“我會出去找事情做，家裡衣食住行開銷我會負責。”

這麼大恩情，可不是簡簡單單能一筆勾銷的。

美人笑着掩去自己小心思，裝作不經意瞥過旁邊夜莺，小家夥臉黑得都繃不住了。

“上校。”夜莺終于忍不住開口，“她住您家裡？”

宿黎漫不經心：“嗯。”

“……”

可憐的小夜莺甚至知道自己沒有任何資格質問，咬碎牙往肚子裡吞！

必須完美完成任務！

夜莺暗暗發誓。

*

翌日。

宿黎慢慢悠悠走下懸浮飛艇，兩隻夜莺族小鳥緊随其後，穿越寬闊浩大的皇宮前帝國廣場，被四射飛揚塵埃噴了滿臉。

宿上校：“……”

她幽幽瞥過一旁張貼告示，一行大字飛揚跋扈——

皇家祭祀場修建中。

征召的平民工匠與鬣狗下屬共襄盛舉，一同熱火朝天在帝國廣場揮汗如雨。

MU189号行星離中央星系太遠太遠，垃圾星之閉塞，體系與法律都自成一套，就算身在其中也不覺得血腥殘暴不妥，反而無比推崇他們敬愛的強者鬣七領主。直接受害人更是奴隸，失去反抗意識與自我的行屍走肉。

沒有人告訴帝國這些天真的上等人們，所謂祭祀是何等殘酷。

夜莺指尖陷入肉裡，直至進入皇宮才逼自己僞裝成正常不在意。

“上校！”

放了兩天大假的兔子一蹦一跳回到宿黎身邊，後頭鬣七已經等候多時：“不需要我的時候扔個眼線就走，需要我的時候随叫随到……阿黎，你真是冷漠無情啊。”

宿黎懶得跟這嘴賤的狗争辯：“芸姜帶路。”

芸姜點頭，走在所有人前邊，屠嬌嬌則代替她的位置緊随宿上校身旁。

夜莺默默對比三人之間位置，不動聲色往上校身邊近了近，純真兔子現在沒這個腦，被擠開也不甚在意，找到個更适合護衛出擊的距離。

前面，鬣狗毫不掩飾強大氣場，把阿黎包裹在内，其餘所有人統統警告，甚至暗搓搓伸出手想要攬過她的肩膀。

但指甲剛伸出一節，就被屠嬌嬌鮮紅眼睛惡狠狠怒視。

這段日子，鬣七已經充分感受過兔子咬人的可怕，皮笑肉不笑收回手安分些許。

宿黎身處混亂中心，雲淡風輕不為所動，保持微笑專心緻志跟随芸姜前行。

穿越皇宮金碧輝煌主宮殿與庭院，夜莺一族唯一幸存女獸人又回到這偏隅一角。

明明早已經被時間碾走一切，可她仿佛還能嗅聞到同族鮮血氣息，聽見死亡前慘痛哀嚎。

“在地下。”芸姜垂眼，塞壬歌喉難得發啞。

宿黎颔首，與屠嬌嬌一起将封存屍首的地下室天花闆強行掀起，露出下方詭異震撼一幕——

數十冰晶般通透物質内，每一塊都封存着一具屍首。

她們永遠定格在死亡後一瞬，黑發黑眸，每一張容貌都與一人相似：

宿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