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璃不愛侍弄花草,那些都是下人份内的活,一個大男人,不忙着在官場上大展拳腳,整日隻知道拈花惹草能有什麼出息。虧她爹還總是誇舒王是人中龍鳳,原來他們都看走了眼。
又不能給舒王臉色看,就對着她哥說:“自家種的花也不見你多看兩眼,舒王府哪能随便進,再不吃飯菜都要涼了。”
這一頓飯就在一桌人心不在焉中用完了。
聞縱棹直到最後也沒能去見傅聿知,全賴舒王警惕的眼神一刻也沒放過他。
回府後,錢琉對他爹說舒王恐怕不是值得托付之人。
“他為的不是小妹,又會有幾分真心待她。”
“有一分算一分,他要坐上那個位子,還在乎什麼真情假意,隻要不虧待我們,錢府能夠長盛不衰才最緊要。”
要不是遊府刻意避開舒王,聞著那老狐狸也不會給錢府和舒王牽線。拿不下遊氏這座金山,錢采笃定舒王妃之位非錢璃莫屬,舒王是個聰明人,和聰明人做買賣不談感情,他相信舒王将來回報得更多。
錢璃也被勸住了,外頭的女子怎能跟她相提并論,等她嫁過去自然會叫她們見識到她的厲害。
江墅一回府就問起傅聿知回來沒有,說是已經睡下了。緊接着枕山過來回話說,遊府把他們今早送過去的節禮給退回來了。
遊府和舒王府離得不遠,江墅順路就先去拜訪遊柏森,但沒見到人,遊府一家都被請去宮裡了。
雖然之前和遊府有過不愉快,沒做成翁婿,但如今到底是舅父,禮數不可缺。沒想到他這個二舅剛出宮就等不及和他撇清關系,連一點晚輩的心意都不肯收下。
沒認親之前,好歹還是有爹有娘的人,怎麼現在反而像是在逼他斷親。
他娘多了許多親人就不要他了麼,為何一次又一次冷臉相待。在這世上,她是他最親近的人,可是她卻有那麼多親人,似乎沒有他這個兒子也沒關系。
皇上更是沒把他當自己人,處處防備。就如同今日一樣,邀請所有人歡聚一堂,獨獨落下了他。
他到底算什麼?
連聞著都願意不顧一切幫他,遊府和江府卻恨不得從來不曾認識他。
“聽說富府今日也被請進宮了,但是富公子沒去,他還來王府問傅公子在不在。”
本該是親人團聚的日子,傅聿知隻剩下他妹妹一個親人,還困在皇宮裡見不到面。
富豫猜想今日皇上會請江夫人他們進宮赴宴,他不知如何面對江斓筠,索性就找借口不去了。
他向皇上提起過退婚之事,但皇上一句君無戲言就給拒絕了。賜婚本就不是他所願,何必耽誤一個無辜的女子。
“那是朕姨母的女兒,難道還配不上你。富豫,你該不會是仗着軍功就不把朕放在眼裡了。”
“臣絕無此意。”
富豫直挺挺跪在地上,皇上并沒有像往常那樣扶他起來,而是自顧自說道:“難道你另有心上人?如果真有也無妨,朕再給個賞賜,兩人做平妻如何?”
“臣沒有心儀的……女子。”
說出這句話,富豫内心更覺苦澀不已。
眼前這個人,全然不知他此時心中所想。過去這些年的陪伴,他以為自己在皇上心裡會和别人有所不同,至少不會吝啬滿足這一個合理的請求。
到頭來其實全是他癡心妄想。
富豫從來沒想過用那些戰功換取什麼,他隻是為了保衛住這個人的江山,即使拿命去換也萬死不辭。
可現在他竟疑心自己會以此來要挾。
這個人永遠不會知道,這比在戰場上面對無數刀光劍影更令他寒心。
華滄近日越發心神不甯,總感覺心慌頭疼。
酷暑已過,依舊日日往殿内送冰,其他人都有些受不住需要添衣,隻有皇上渾然不覺,還需要蘇公公時不時替他揩額上鬓角的汗。
太醫看過後開了些去火清熱的藥方,但依然如此。蘇台趁機給皇上提議,說這是因為白關戰事中死去的将士百姓沒能安息,得要好好辦一場大法事送他們順利往生才行。
荷國雖然禁巫蠱之術,但人人都知道有些事情隻能求神拜佛才心安。
華滄也不例外,他正在拟一份名單,準備親自帶着人去國台寺祈福,請大師超度亡魂。
“你怎麼還跪着,快起來。朕聽聞傅聿知在舒王府過得很是舒坦,想不到朕這個侄子倒有幾分像皇叔,看來把靖王府賜給他真沒錯。”
皇上的言下之意難道是說傅聿知和舒王之間不清白,富豫不敢接話,這件事他并未對皇上提過,但普天之下多的是明樁暗哨,皇上要想知道他們的秘密簡直易如反掌。
“他要隻有這麼點胃口,随他怎麼折騰。但就怕他這是障眼法,有首輔給他做軍師,不能不防啊。”
華滄笑着把拟好的名單遞給富豫看,問他覺得如何。
名單上赫然寫着傅聿知的名字,富豫心中一驚,忍住疑惑繼續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