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于旁人,江墅的确穿得更厚實,但他身量高,肩寬挺拔,并不覺突兀。
“江墅模樣的确生得好。”
富豫突然感慨一聲,驚得傅聿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難道富豫對江墅也抱有别樣的心思?
富豫還沒有察覺好友懷疑他心存不軌,捂嘴低語:“告訴你一個好玩的事,江墅雖然從小就是個病秧子,但桃花運是真的好,病西施也是西施。女子不敢向他表白心迹,男子就膽大得多,我們十四歲那年,出了一件稀奇事,你猜是什麼?”
說到這裡還賣了個關子,見傅聿知歪頭認真在聽,他又接着往下說:“哎,就是吏部李尚書的孫子以為江墅是個女子,他不是字域闌麼,姓李那小子以為叫江玉蘭,又見他長得俊俏,将人堵在國子監……”
許是背後說人是非心虛,富豫總覺得對面的眼神有意無意往他們這邊飄來,于是更小聲地說:“後來知道江墅是男子,哎,姓李的小子更來勁了,竟然說江墅比落紅閣的小倌更美。這可把江墅給氣壞了,整整一年都沒去國子監上學。”
“他氣性這麼大嗎?”
傅聿知不知富豫是否往誇大了講,畢竟在他印象中,江墅一直都是波瀾不驚,想象不出他生氣是什麼樣子。
“他應該是覺得惡心,雖說曲京不禁男風,但他家教甚嚴,别人把他和青樓妓子作比較,能不動怒嗎?”
聽故事的人飲盡杯中酒,低垂眉眼,不再往對面看去。
富豫說盡了興,再看向對面,已經感受不到江墅的目光。看來做人還是要光明磊落,不然總是于心不安,但為了傅聿知的婚姻大事,他也是豁出去了。
“可惜江小姐今日沒來,富娆倒是認識她,回頭我問問富娆有關江小姐的事……”
“别問,傳出去像什麼樣子,對人名聲不好。”
“我心裡有數,問些喜好而已,不會供出你去,旁人若真問起來隻說是我自己要打聽,不是你說追人要投其所好麼。” 富豫鐵了心要當一回紅娘,他對傅聿知喜歡江小姐這事深信不疑。
皇上和皇後、太後高坐殿中央,不時和衆人遙相祝酒,宮裡很久沒有這麼熱鬧過,好在各位大臣攜家眷在旁勸道不至于醉酒失态。
遊蘭露和富娆挨着坐,可兩人心思不一。美食在前,富娆顧不上說話,遊蘭露卻還惦記着給她出謀劃策,打探傅聿知的心意。
“少吃點,趕緊漱口,難道你想等會兒傅公子聞着一嘴肉味。”
“咳咳咳,你别催我,今晚還要守歲,不多吃點怎麼禦寒。” 這話可不假,每年除夕,富家都得在宮裡守歲,因着他們與先帝的主仆之情。
“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你先吃着,我找人去請傅公子。”
富娆扯住她的袖子,小聲說:“要不然算了,人多眼雜,以後再找時機問不行嗎?”
遊蘭露不和她廢話,她自己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要做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為了将來小姑子的終身大事,誰還能有她上心。
“就是人多才好辦事,誰會注意我們,到時候你悄摸出來就行,沒人會發現。” 遊蘭露一想到自己馬上要做的事就忍不住雀躍,多虧平日裡沒白看話本子。夜黑風高,不正是男女互訴衷腸的絕佳時機。
遊蘭露溜出殿外,看見廊下站着一個宮女。她正愁找不到無所事事的人幫她忙。
“你過來。”
卉兒吹了幾個時辰的冷風,身子都開始麻木了。
本來早就到了交接換班的時候,但天寒地凍,别的宮人偷懶,甯願花點小錢讓人替班,于是她就還在這裡挨凍。冷不丁聽見有人喊她,雖然不認識,但想必也是哪家千金,都不是她得罪得起的人,趕忙上前聽候差遣。
“你等會兒進去送酒的時候把這個紙條給傅公子。”
卉兒根本不認得她說的是哪位公子,自打她進宮以來這還是頭一回見着這些公子小姐。而且自己也不往裡頭送酒,可是嘴唇好似凍住一樣上下打顫,話都說不利索。
遊蘭露沒見過這麼不會來事的宮女,以為是沒給好處的緣故,便掏出一錠銀子塞給她:“喏,就是把紙條交給他,别的你不用管,去吧!”
說完自己先掀了門簾進去,卉兒攥着紙條和銀子很是燙手。
這人出手真是大方,想來不過是捎個信的事,錢都收了,正好彌補之前孝敬蘇公公那份。今晚進出的人這麼多,不會有人在意她一個小宮女,于是卉兒也大膽地往殿裡走。
進殿之後卻是燈火通明,比外面暖和多了,卉兒禁不住開始哆嗦。
她本想向别的宮人打聽哪位是傅公子,卻恰好看見了給她紙條的小姐朝她使眼色,并向一個位子揮了揮衣袖,像是指着誰。
卉兒趕緊走到那位公子面前,把手裡的紙條借倒酒之時壓在酒杯下,豈料她止不住哆嗦把酒灑了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