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喝,不過酒量不太好。”
“哦。”賀兆齊繼續吐着煙圈,散漫悠閑,眼睑微擡,似乎對什麼都不甚在意。
他在意什麼?隐隐約約,我覺得自己知道他在意什麼,但是說不出來,這個念頭在腦海裡好似一尾遊在深海的魚,還沒有冒頭,就潛了下去。
“真的有點像……”這時候,我聽到他小聲地笑着說,手指抖了一下,白色的煙灰掉到了地上。
“我記得這裡以前是有長椅的,還有自動售賣機。”我打量對面的人行道。
賀兆齊擡起頭,“你多久沒來過了?”
我放遠視線,盯着遠處的高樓和燈火,“有兩年吧,什麼都會變的。”
沉默了片刻,一輛流動冰淇淋車經過,我扭頭對他說:“賀兆齊,你吃冰淇淋嗎?”
“我要香草味的。”
我買了兩隻冰淇淋甜筒,一隻香草的,一隻奶油的,香草的遞給賀兆齊。
我坐在路邊,舔了一口冰淇淋,對上賀兆齊灼灼發亮的目光。我疑惑地問:“怎麼了?”
賀兆齊示意一下我右邊的嘴角,“你這裡沾到了。”
我擡手去擦,發現他笑得很邪惡,我投以詢問的目光。
賀兆齊微微收斂了一下嘴角的弧度,“沒有,我覺得這畫面挺帶感的。”
我不能理解,賀兆齊到底在想什麼奇怪的東西,他的眸色越發深沉,帶着一絲晦暗。
我繼續擦了幾下,有溫熱的東西觸摸我左邊臉頰,“又怎麼了?”
“好像有點腫了。”細長的眼眯起,賀兆齊伸手碰了碰我的臉,輕輕地說。
那是剛才唐饒打的。
我覺得别扭,下意識地側臉躲開,卻瞥見賀兆齊還在看着我,嘴角浮着柔和的淡淡微笑,有種意外的落寞。
忽然莫名有點尴尬,我轉移話題地說:“已經沒事了……”
一對大約是晚自習放學的小姑娘路過,興奮地盯着我們嘀嘀咕咕。
我這才想到兩個成年男性在大街上吃冰淇淋,也不是什麼好看的畫面。
我幾口吃完,站起身,半個人挂在欄杆上,背對道路,面向江水和璀璨的夜景,借以遮擋一些路人的視線。
江水潺潺,水中粼粼的燈光變成流動發光的弧線。月亮破碎的影子恰好落在中央,一艘小船開過來,就被裁成兩半……
賀兆齊依舊随意地坐在馬路邊上,他也很快解決了那隻冰淇淋,忽然說:“走也走累了,搭個順車怎麼樣?”
我愣了愣,旋過身,“什麼順車?”
“等一下會有人搭我們,阿銘,你信不信?”
“怎麼可能……”
我的話還沒說完,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刹車聲,一輛紅色敞篷跑車停在路邊。開車的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豔麗女子,烈焰紅唇,大波浪卷發,黑色抹胸短裙,有種少女沒有的成熟韻味。
她取下墨鏡,露出卷翹睫毛下一雙塗了彩色眼影的大眼睛,用略帶挑逗的口吻說道:“喲,帥哥,要不要我搭你一程?”
“有美女作伴當然好,不過我有個請求,不知道美女你會不會答應……”賀兆齊恰到好處地欲言又止。
美女遞給賀兆齊一個妩媚的眼神,點點頭,“答應啊,你說什麼我都答應。”
“其實我們是兩個人。”賀兆齊指了指我。
美女一怔,順着賀兆齊的手指看過來,我勉強擠出點應景的笑容。
“不願意搭麼?”賀兆齊看着她的眼睛。
這種口氣……這是搭順車?這是搶劫吧?
她卻低下頭,羞澀地理了理鬓邊的細發,“那你們上車吧。”
賀齊兆禮貌地笑了笑,“多謝。”
美女将我們送到了小區門口,和賀兆齊交換了聯系方式。
那輛紅得耀眼的敞篷跑車像一隻蝴蝶般輕盈地消失在街尾之後,我忍不住對賀兆齊說:“你都這樣搭順風車?就這樣跟一個開紅跑車的美女說,不願意搭麼?”
“可是很奏效。”賀兆齊聳聳肩。
我無語了,不是對賀兆齊,而是對這個看臉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