艙室被布下隔音陣,隐蔽的靈線貼着地面蔓延到金管事頸後,阿輕往前走去時,臉色十分無辜:“人跑了,和我有什麼關系?”
“你還在這嘴硬!”
金管事想要往前,卻發現自己的手腳完全不聽使喚,他猛然擡頭,看到被夕陽映照的女孩的臉,冰冷的注視取代了平日常見的瑟縮與茫然,他竟莫名生出一絲恐慌,但還是梗着脖子叫道:“好啊你!你果然是混進來的奸細!我告訴你,你已經死到臨頭——嗷嗷!!”
阿輕一腳踢在他腿彎,又攥着靈線勒住他的脖子:“我問你,公儀氏的小姐在哪?”
金管事很快就“嗚嗚哇哇”起來,這反應讓阿輕擰起了眉,作為禦靈術的一種,問靈常被用來審訊,當禦靈師成功施展此術時,對方隻會不假思索地将自己知道的全盤托出。
但此刻的失敗亦是顯而易見。
時間緊迫,金管事已是阿輕在聖舟見過的境界最低的靈術士了,她好不容易得來這個機會,無論如何也要從他嘴裡撬出阿姐的下落。
數量更多的靈線猶如尖針紮進金管事全身的穴竅,搜刮着他的神魂。
阿輕甚至看到一片朦胧的人形在不停地顫抖抽搐,搖搖欲墜。
但她沒停,與劇烈心跳聲相對的是腦海裡繃到極緻的神經,仿佛這樣才能安撫她那積壓已久的仇恨和憤怒,即便要付出對等的代價。
靈線逐漸染上鮮紅的血色,拉扯着她的靈元與神識,要她承受與之不相上下的痛苦。
被靈力沖撞的靈脈也幾乎要因為巨大的壓力而再次斷裂,阿輕悶哼一聲,壓下喉間沖上來的腥甜,一字一句地問:“公儀小姐在哪?”
金管事面容扭曲,神魂在密密麻麻的血紅靈線上震顫不已,就要随着海風潰散,他甚至不用開口,阿輕就已聽到從中傳出的嚎叫:“長老!隻有長老才知道公儀小姐的位置!”
經卦家長老?
阿輕低聲重複,漆黑眼眸倒映出逐漸加深的暮色,耳畔則是垂死之人的尖嘯,意味着控靈已至極限。
她于是不再停留,揚起手腕輕輕一扯。
靈線猶如鋒利的刃片在瞬息間擊穿了對方的靈,也将他整個人從艙壁豁口擊飛出去。
微弱的落水聲被盡數掩在門後。
此處本就是最為偏僻的地下暗艙,阿輕明白自己此刻要離得越遠越好。
直到最後一絲靈力用盡,她才終于支撐不住地抵在牆上,身體裡漸次斷裂的靈脈猶如酷刑讓她痛到幾乎無法站立。
從甲闆下來的小春頓了頓,認出是誰後,沖過來驚呼:“哎哎?小啞巴,你怎麼了又!”
“肚子疼......”阿輕随口編了個理由。
小春沒有絲毫懷疑地把人扛了起來,過于發散的思維又讓她突然慌張:“不會是晚飯馊了吧?完了完了,我好像也有點肚子疼了!”
阿輕被急于上茅房的小春丢進被褥,她不敢完全昏過去,仍竭力保留着微弱的感知。
相似的高熱與斷裂的靈脈……
是萬物生的緣故嗎?
除此以外,阿輕找不出别的解釋,而胸口滾燙的封印也像是在提醒着她——
萬物生一直都在,封印隻能護佑一時,她得學會自己控制。
阿輕埋着臉、咬着牙蜷縮起來,拼命壓制由極緻痛意引發的想要毀滅一切的想法。
她沒忘記阿娘的叮囑,不能讓萬物生摧毀自己,卻也不可避免地去想,真到走投無路的地步,她一定、一定會選擇同歸于盡。
*
金管事的失蹤讓衆人再次被關了起來。
阿輕雖謹慎地清除了術法的痕迹,卻也擔心經卦家會從屍身上找到什麼線索。
幾日後,柳管事把他們一個接一個帶出去詢問,他沒用測靈石,靈力襲來的時候阿輕心中一凜,但因為靈脈斷裂,沒有靈力運轉的靈元就成了空殼,所以柳管事什麼都沒發現。
衆人自然是一問三不知,柳管事也沒指望他們會知道什麼,他隻是在完成一項任務,看向他們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件物品,既然是物品,那就得用到不能用為止。
阿輕等人被押着穿過地下走廊,她注意到幾個少年臉上都帶着傷,想來審訊的過程并不順利。
金管事畫下的大餅在每日截然相反的對待中已經成了遙不可及的泡沫,也讓他們認清自己不過是任人宰割的魚肉。
在昏暗的管道裡,被送往下一個圍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