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别胡鬧了,這并不有趣,我不需要你們因為我決鬥!”
她恨鐵不成鋼地看回了她的未婚夫。
“我以為跟他比起來,你起碼是個正常人,然後馬上你就也開始發起瘋了。大衛,如果你還想跟我結婚的話,請理性一點,别去管他人的胡說八道,别因為一時沖動冒這種險,别讓我擔驚受怕。你知道我有權解除婚約的是吧?我是不會容忍這種事情發生的。”
“我當然想和你結婚,正因如此,我才必須捍衛你的榮譽,以及我的尊嚴。我不會讓這個人,不,這個東西有機會再侮辱你。我已經讓他逃避得太久了,他早就應該付出代價了。”
“作為你未來真正的丈夫,我也是。”阿萊西奧在一旁插嘴道。
薇洛十分佩服這個人永遠的厚臉皮。
她按捺住殺人的沖動,沒有去搭理某個意大利人,而是繼續對未婚夫道:“你正準備要毀掉我們的訂婚舞會!”
“這就是我選擇後天決鬥的原因,威廉敏娜,我希望我們的舞會是完美的,從開始到結束,一切都完美,不然我根本不可能容忍等待這麼久,我一定會在幾個小時後的淩晨就與他決鬥。”
“你們兩個真是不可理喻!”薇洛急得幾乎是氣急敗壞道。
因為這件破事,之後薇洛是再也沒有笑出來過。明明這場舞會是為了慶祝她将要出嫁,她看起來卻跟有誰将要出殡一樣。
也許确實有個人很快就得出殡呢……
她心裡隻盼望舞會快點結束,然後連覺也沒有睡,破曉時分賓客散盡,她一個人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該怎麼解決這個可怕的問題。
她當然不可能會認為有兩個男人準備在第二天為了她決鬥是一件什麼值得驕傲的事,這實在太可笑了,而且也太不把她的想法當一回事了!
确實,現在已經很少有人會因為決鬥而死了。可是大家都知道,死亡率下降最主要的原因是大家都學聰明了,知道這種事情落後又愚蠢了,而且法律也擺在那裡,誰都不想進監獄。
一旦真的到了那一刻,決鬥終究還是決鬥,背對背走十步,轉身開槍,不是玩具槍,是真正的槍。
槍法這東西太看情況了,到時要是真的死掉了一個怎麼辦?一個死亡,一個锒铛入獄?而她就獨自在外流淚?
還是說,他們心裡其實也正害怕可能會挨槍子,從而導緻身體殘疾甚至是失去生命,這可以就隻是一場紳士之間心照不宣的表演?
比如,各自瞄準一個絕對打不中的範圍,開個槍作個秀,然後雙方都可以保全榮譽與生命。
若大衛也是個跟阿萊西奧一樣的人,她或許确實可以稍微放心一點,相信他們可以一個眼神就達成君子協議,避免某些可能性。可是他根本不是,不然她也不可能會選擇他。
她就是想要一個與阿萊西奧截然不同的人。
他确确實實會在意他的榮譽,就像一位紳士所應該的那樣,為了榮譽,血可以流,生命可以毀滅,人性可以否定。
她本應該欣賞他這一點,畢竟女人就僅有那麼一點點榮譽,還非常容易被摧毀,所以,能有一個高尚的男人如此保護她該是一件多麼美好——
個鬼的事情。
她猶豫再三後,還是選擇向阿萊西奧寫了便條過去。而他也準時來訪,嘴角還帶着一絲得意的微笑。
“我本來正在全心全意地準備明天淩晨的決鬥呢,但既然你終于想見我了,那自然什麼都可以擱置一下。”
可薇洛一點也笑不出來,她直接走到他面前道:“你得聽我的,明天别去,不要陪他做出這種蠢事,你們,你們根本就不該為了我決鬥!”
他十分順手地攬住了她的腰,微笑着問:“啊,你是在害怕我會殺了他嗎?也許死的會是我。”
她不喜歡他親昵的動作,卻還是忍耐了下來,沒有推開他,而是輕聲道:“行吧,我……我擔心你們兩個蠢貨,我不希望你們有任何事,誰也不應該被殺。”
她難得願意表達出一點對他的在意,阿萊西奧心頭一軟,道:“看起來你居然也是有一點兒在乎我的?”
“你——”
她頓了頓,但事關決鬥,她仍然是選擇了柔情:“你明知我對你懷有感情,Odi et amo(既恨又愛),不是嗎?我從來沒有不在乎你,從來沒有,可你就總喜歡跟我裝傻。”
她在向他親口承認自己很在乎他,甚至是愛他,即便已經選擇了用拉丁語來避免羞恥,那種感覺也依舊像是在她的胸口割開了一道傷口,挖出了一整顆心。
從此,她在他面前徹底一無所有了。
他沒有料到這個倔驢真的會這麼說,怔愣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地開口道:“那你還一直拒絕跟我結婚?我一直以為這樣的感情是個最好的結婚理由。”
“大多數人的婚姻都沒有這些,而這也沒有妨礙他們一起度過幸福的一生。我很清楚我和你這輩子安穩不起來,我忘不了許多事,忘不了倫敦一夜,忘不了我被捆起來塞進黑漆漆的箱子裡好幾個小時,忘不了你的親人毆打我、試圖用暴力逼我就範,你說我還能怎麼辦?别繼續這樣破壞我的正常生活了?”
她一邊說,一邊把手指伸到了他的嘴邊,用緩慢而溫柔的觸覺描繪他的嘴唇。他抑制住去輕咬她手指的沖動,隻是安靜地感受。
“你甚至都不願意嘗試一下。我知道錯了,威廉敏娜,我真的知道錯了。”
他怎麼可能心甘情願地放任她去跟别人結婚,他甚至甯願立刻去死。
她輕輕道:“我早就嘗試過了,我也什麼都考慮清楚了。所以,清醒一點,我以為你是個享樂主義者,你現在也還算年輕,應該把時間花在其他事情上。我上次在美國瞧見你陪在一位小姐身邊,她看起來是個很好的女孩,可以給任何男人帶去安穩與幸福,就好好珍惜她吧,不要打擾我了,不要去赴這個約,直接離開,回意大利。”
“不可能,親愛的,這是尊嚴的問題,面對挑戰而不去,我這一輩子都擡不起頭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