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看完這本書了,我不喜歡它,它的劇情根本沒有什麼看頭,作者簡直像在給堕落女人寫童話故事,居然也漂洋過海地被你家收藏了。”
“劇情?”阿萊西奧有些難以理解了,他都沒有仔細看過劇情。
“那你需要我來推薦幾本書嗎?你知道的,我是行家。你懂得數門外語這點很好,盎格魯-撒克遜國家在這些方面一直很極端,作家隻需稍稍與這類文學扯上關系就會受到侮辱,而這份極端也顯然沒導緻什麼好結果,太壓抑的環境隻會使大家在背地裡更變态,更放縱,就像倫敦滿大街都是妓女,地下俱樂部裡也是什麼都有……”
所以他也理所應當地以為她是妓女……
薇洛的臉都黑了,她才不需要這意大利人來給她推薦這種東西,她連想都不願去想這個世界上究竟還有多少本這樣的□□書刊。
他還說變态,英國人才不變态!意大利人才比較變态!
“你到底看過多少亂七八糟的東西?”
“不會有你想象的那麼多。”他看着薇洛皺着眉頭好似在猜測的樣子,笑了笑道,“鄉下對于十幾歲的少年來說,真的非常無聊,他必須得想點辦法打發時間,并順便緩解他内心的躁動。”
薇洛迅速道:“我沒有這種低級趣味,隻這一本就已經讓我徹底明白了好奇心确實不是什麼好東西。它很糟糕,尤其是結局,作者居然讓芬妮和查爾斯重逢并且結婚了。”
對于她的話,阿萊西奧簡直是欣慰。
“謝天謝地,你也終于開始意識到婚姻制度其實都是糟粕了?确實,任何人都不應該結婚,她應該留着她從老頭身上得到的錢,做一個潇灑的富婆,而查爾斯可以是她最貼心的情人。”
“不。”薇洛搖了搖頭,眉頭頓時皺得更厲害了。
“婚姻當然很神聖,你在想什麼呢?我是覺得他寫得太過強行,而且倉促,我完全無法理解她對查爾斯為何會有如此深刻的感情……”
她能想到的理由隻有查爾斯長得十分英俊且還是芬妮第一個情人。從作者寫的許多情節都能看得出來,他認為對于女人而言,第一個情人總是刻骨銘心的,甚至不管當時是個什麼離譜的情況,對方又是怎樣一個可恥的趁人之危的施暴者,女人也得原諒他,還要愛上他,這份深情,哪怕都淪落到妓院了也不曾更改。
芬妮的那個同事哈麗特就是如此。
而她,她自然不可能接受這種理由,哪怕隻是在這想想,她都覺得十分的不适。
“他理應寫出一些更充分的理由。”
阿萊西奧道:“我以為你是個浪漫的女人,這何必有什麼充分的理由?”
“我根本不在乎你都在以為些什麼。”
阿萊西奧想,她就總是喜歡随時随地毫無緣由地跟他嗆聲。
“好吧,那就隻是本百年以前的禁書,能被封禁,說明它絕對不适合任何一個基督教世界的女性閱讀,你不必這樣太把它當一回事了,像男人就從來不會去思考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他們隻是把它當作消遣的讀物。”
消遣?薇洛不禁想起了某些吓到了她的部分,那難道也可以成為消遣嗎?
她想着想着,心中又控制不了地開始好奇一些事情。
她看着他,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抑制住了,改口道:“我得去還書。”
又是還書,她好像整天都在那裡說要還書。他懷疑這就隻是一個借口,從他身邊走開的借口。
他拉住她的手,阻止了她往外沖的動作,又拿起了被他擱到一邊的包裹。
“我給你帶了禮物,你多少看一眼。”
薇洛輕飄飄地掃了一眼,他上次贈送的珠寶首飾她可都還沒有佩戴過呢。
但她還是接了過來,在意識到它根本不可能是珠寶後,有些疑惑地花了幾秒鐘時間将它打開。
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她最後看到的會是一本全新的書。它由棕色的皮革裝訂,封面燙着金字與繁複的花紋,精美得她幾乎都有些舍不得上手碰。
《威廉·莎士比亞十四行詩》。
在薇洛的出神間,他道:“你可能會覺得這非常愚蠢,我也覺得挺愚蠢的,但我就是莫名其妙的想買一本送你,就屬于你,你總是在讀莎士比亞。”
薇洛沒有說話,隻是忍不住低頭聞了聞它新鮮的皮革味。
阿萊西奧又問她:“你最喜歡莎士比亞哪首十四行詩?當我還是個學生時,曾反複閱讀第十八首。”
“我可否将你比作一個夏日?”她輕聲詢問着,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她的書,聽到書頁發出新書特有的沙沙聲,那很美妙。
“這首詩很清新。我那時候還不明白為何偏偏是夏日,直到後來去了英國,才意識到陽光對于英國人來說多麼可貴。正好,我遇見你也是在一個十分美好、火花四濺的夏日,而你也比夏日更可愛、更溫婉。”
“那是一個陰雲密布的夏日,與美好毫無關系。”她道。
“是嗎?難道這是我的錯覺?在我心裡它一直充滿陽光,刺得我睜不開眼。”
薇洛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竟在他的話裡悄悄微笑了。她确實無法自控地喜歡這本美麗的書,就像她無法自控地喜歡貝拉。當她翻動它,欣賞着内中美麗的詩句與精緻的插畫時,她整顆心都覺得非常放松。
阿萊西奧深深望着她:“我現在就感覺像被陽光撫摸一樣。”
她愣了愣,那抹笑意頓時消失了。
“謝謝。”她令自己如此開口,“這是世上最美的詩之一。”
這是她第一次接受了他的禮物,阿萊西奧看着她,幾乎比她更想去說一聲謝謝,他多希望這可以是一個美好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