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好日子也沒過幾日,困擾她足足一月的事他竟才花了十幾天的功夫就打探到。
又是深夜,賀祈年按照約定站在雕窗外敲了幾聲,等了許久卻不見謝漾過來。忽然聽見裡面傳來一聲巨響,似是東西摔落,他以為是謝漾出了什麼事,便也沒顧及禮數翻窗而入。
廂房内未點一盞燈,眼前漆黑一片,他自是什麼都看不清,更是無法辨别謝漾身處何方。自雕窗那翻下後隻能試探着摸黑往前走幾步,腳底不知被何物絆住,他來不及反應人已筆直往前倒去。
賀祈年自己也沒料到他倒下的地方恰好就是謝漾的床榻之處,正想要胡亂摸索起身,臉上突然一陣刺痛。
“啪——”巴掌聲在安靜的環境下顯得格外響亮。
謝漾本睡得正香,忽然身上莫名多了重力,幾番掙紮不掉,偏偏又困得厲害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見一道黑影竟趴在她身上。任誰見了恐都會覺得害怕,她自是不例外,擡手對着他打去。
隻是那道黑影仍未離開,她索性掀開被褥将其裹在黑影身上,一頓拳打腳踢。
“盜賊你半夜不睡,竟還我敢夜闖我房中!”她邊打邊說,困意已然消散。出乎意料的是手感還不錯,于是她索性放開了手打他。
“師姐别打,是我呀。”賀祈年的聲音朦朦胧胧自被褥裡傳來。
“你還想騙我?”謝漾在外面聽得不真切,以為他在說謊,擡腿壓在他身上狠狠捶打。直到她覺得手酸才肯作罷,彼時裡面已聽不見一絲聲響,她将一旁的燈點亮,小心翼翼掀開被褥一角查看情況。
沒想到裡面躺着的人竟真是賀祈年,而且顯然還是被她打暈過去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有的地方甚至已破口不斷冒着血。
她當時整個人懵懵的,手指捏住被褥邊角半天不敢出聲。當前景象她要是不說,又有誰會認為兩人是師出同門。她甚至都不敢想象若是此事就這麼被傳出去,她不知要被師父罵多久。
良久,陷入昏迷的賀祈年緩緩轉醒,謝漾站在床榻旁低垂着頭,手指攪動着腰帶别着的一塊玉佩,心裡有些忐忑不安,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解釋剛才之舉并非有意。
“師姐你莫不是一早就将那日的約定忘了?”賀祈年舔了舔幹澀的唇面,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随之漫入口腔内。傷口雖已被謝漾處理過,但隻要稍稍牽動就疼得厲害。
“怎麼會,我自是比你記得還清楚。”謝漾說話時眼神直接略過他,雙手不自覺緊握着。
她的這些小動作被賀祈年瞧得一清二楚,他心裡明知她在說謊,可他還是選擇沒有點破。
他目不轉睛望向她,拉住她的袖口:“師姐莫生氣,我也隻是随口問問而已。”
“你呀你,怎的也不先關心一下自己,都被打成這樣了還強撐着。”謝漾一直覺得他的關注點很怪,之前就總是放在一些不重要的地方,如今更是奇怪。這事換成他人或許早找她麻煩了。
說來慚愧,她當時着實不清醒,倘若事先确定好,他更不會平白無故挨打。如此想來,謝漾對他更是多了份愧疚感。
賀祈年聽後眉眼一彎,嘴角微翹:“這些我都不在乎的,再說那時我也有錯在先,沒等你回應就自作主張闖入,被當做盜賊也是活該,所以師姐你不必心懷愧疚。
“對了,那日師姐拜托我辦的事,我已有了眉目。”他頓了頓适才記起來此的真正目的。
他朝她招招手,直至謝漾彎腰才貼近她的耳邊悄聲将從段焱那兒打探到的所有相關消息告之。
“所以你是說師姐辜負了段師兄?”謝漾聞言明顯一愣,眸中閃過一抹詫異,不自主放大聲音。虧她待在山上這麼久,竟一點沒察覺到師姐與段師兄還有這段關系。
她話音剛落,外面倏然傳來“沙沙”的聲響,緊接着唇上一熱,是賀祈年捂住了她的嘴。
“噓,不要出聲,小心有人偷聽。”他伸出另一隻手放在嘴邊無聲比劃。
謝漾點點頭安靜等待着,然而聲音并未消失,反而越來越大,更像是往這邊過來一樣。
“喵嗚——”貓叫響起,她隻覺肩上一重,低頭一看先前被師姐抱走的白貓再次歸來。
餘光中瞥見地上散落着不少宣紙,上面印着些許梅花爪印,頓時了悟其實剛剛根本沒人出現,一切聲響皆是它誤将案上的宣紙弄掉而發出的。
“阿樣,你怎麼跑到這了?”賀祈年突然開口。
聽他提及到“阿樣”二字時,謝漾還以為他是在同她說話,身體明顯僵住。嗯?她不是一直在這嗎?
她剛将他的手拿開,張了張嘴還未出聲,就見賀祈年一把将她肩上的白貓抱入懷裡,手指撓了撓它的下巴。它似是舒服極了,圓眼眯起整個腦袋擡得很高。
“賀祈年,它是你養的?”謝漾指着白貓問道。
“嗯,跟在我身邊有段時間了,怕它無人照顧便将它也一并帶來山上 當然事先已與師父商讨過,他也同意了。”賀祈年很認真向她解釋,白貓也在旁邊叫喚好幾聲,仿佛是在應和他的話是對的一般。
“那你剛才喊它什麼?”
“阿樣啊。”自剛才起他的視線就再沒從她的身上離開過。
“阿樣。”她跟着重複念了一遍,擡手摸了摸額角,不怒反笑。所以他剛才那聲是對它說的?不過一隻貓而已,他竟替它取了個與她如此相似的名字,還險些讓她誤會。幸好那時她忍住沒說話,否則豈不是當場鬧了個大笑話。
與此同時,那貓竟一下從賀祈年懷中掙脫出來,在謝漾的裙角來回蹭着,尾巴高高翹起有意無意發出呼噜聲。瞧見它一副讨好她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養的。
“師姐你看,阿樣它很喜歡你。”
“那又怎樣?”謝漾冷哼了一聲,聽他一口一個阿樣叫着,她隻覺心煩的很,索性轉過身子往前走了好幾步想裝作沒看見。
可偏偏呼噜聲越來越響,響到她實在難以忽視。剛才腳踝處被它尾巴纏繞住的溫熱感再次襲來,低頭一看它竟追了過來。
它不愧是賀祈年養的,和他性子倒是出乎意料的一緻,不是一般的難纏。謝漾暗自想着,稍稍彎腰将它自地上抱起。
謝漾仔細打量它一會兒,随後捏起它腮幫的軟肉往兩邊輕輕一扯,它既不為此感到驚慌,它也沒多做掙紮,反而以這種姿态下懶懶地打了個哈欠,這點竟也和賀祈年驚天的相似。
“你該叫賀祈年才對——”她戳了戳它的鼻尖情不自禁道。
好在賀祈年失神,并沒有聽見她所說之話不免好奇道:“師姐你說什麼?”
“秘密,就不告訴你。”謝漾的心情漸好,将白貓抱的更緊些,無論他纏着問多少遍皆不與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