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祈年回去時已是第二日上午,臉上的傷已消腫了些許,可即便如此看着還是觸目驚心。經過主院長廊時,段焱剛好自後山上習武歸來,兩人迎面相撞。
與賀祈年相處的這幾日,段焱還挺欣賞他的,雖說體弱但耐吃苦日後倒是個好苗子。眼下看着他臉上的傷口,走路更是一瘸一拐,他很是吃驚,昨天下午見他還是好好的,怎的經過一夜就成了一副模樣?
“師弟,你還好嗎?身上的傷又是怎麼回事?”他将賀祈年攔住仔細端詳着他的傷擔憂道。
想起謝漾再三囑咐他一定不要将她誤打他事告知于任何人,賀祈年下意識别過眼,躲過段焱探尋的目光,打算胡來編造理由搪塞他。
“昨夜入睡時不慎自榻上摔落,這才落下一身的傷。”他随口一說。本以為段焱會相信,誰知根本糊弄不了他。
段焱收回抓住他臂彎的手,往後退幾步,單手放在下巴處一下又一下摸着:“什麼榻上摔落會有抓痕啊?師弟你可别告訴我說是你自己不小心抓傷的。”
他自是不傻,賀祈年倘若找點其他理由他或許還能勉強一信,可偏偏尋了個最假的。況且床榻本就不高,即便真從上面滾落也不會傷成這樣,他這看着反而更像是被人打的。
“這……師兄真會說笑,這裡還真是被我自己弄的。近日大抵天氣漸熱,我不喜關窗倒讓飛蟲鑽了空隙,實在太癢便順手抓了抓,誰能想今日起身就變成這樣了。”賀祈年幹笑着,心虛地擡手試圖擋上脖頸處被謝漾撓傷的地方。
也不知這次段焱到底信沒信,隻見他淡然點點頭,然後突然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賀祈年正好奇他突然的轉變是為何時,就聽他再次開口說道:“師兄都懂的。”
他懂的是什麼意思?賀祈年一臉不解,他甚至也沒說些其他能夠産生誤會的話。
“昨夜其實我見你偷偷潛入到師妹的庭院内,想來定是被師妹給打了。不是師兄打擊你,而是以我對師妹的了解,你若是想與她在一起而用此技怕是難上加難。”他歎息一聲,神情也轉變為同情。
說來這點他和師弟有過共同之處,得不到喜歡之人的回應是件很苦悶的事。遙想好些年前他剛入沉佛山沒多久就已喜歡上雲茵,他以為雲茵之所以對他這般關懷有加或許也是喜歡自己的,可萬萬沒想到的是她隻是出于好奇才會如此對待他。
哪怕後來她醉酒拉着他不放,讓他陪她待在一處,他也知于雲茵眼裡他從來都隻是替代品。隻要她不需要他時,随時都會被丢棄。
“師妹在感情方面上尤為遲鈍,若是師弟不能好好表明隻怕日後誤會隻會越來越深。”段焱語重心長的對他說着,俨然一副過來人的口吻。
但賀祈年聽得更加雲裡霧裡,想來他是不是對他有什麼誤解?正當想解釋自己并非他想的那樣時,他就已向他揮手離去。
“師兄——”他朝着段焱的背影喊了一聲,卻不見他回頭仍繼續朝前面走去。罷了,沒準在師兄眼裡他已然成了那樣之人,隻怕再多解釋也沒用。賀祈年一邊想着,一邊往庭院走去。
午時,謝漾為了賠罪,特意做了些許吃食給賀祈年送去。雖然賣相看上去極其難看,但應是勉強能入口,畢竟那可是她一人搗鼓半天才做出這份來。
“廂房的門并未關上,她站在門口一眼看見賀祈年正趴伏于小桌上,怕打擾他便提着食盒蹑手蹑腳進去。
他看上去疲憊極了,即使緊閉雙眼,眉頭依然蹙緊。謝漾拉過方凳坐至他身旁,雙手捧着臉頰觀察他,因兩人離的很近,她又歪着頭,被風吹起長發時不時掃在他的眼皮之上,似能感受到這點賀祈年的睫毛跟着顫抖幾下。
他的動靜落在謝漾眼裡,不知是起了玩心亦或者是其他的意圖,她竟慢慢朝他伸手,小心翼翼觸碰他适才顫動的睫毛,很快它便再次顫着,掌心隻覺癢癢的。
“賀祈年你怎麼還未醒?”等了有一會還不見他醒,謝漾也一同趴伏在桌旁百般無聊,先是擡手将他蹙緊的眉頭捋順,之後又戳了戳在他另一邊完好的頰面,手感上很軟,隻需稍作一碰便随之深陷。
待她玩夠之時,擡眸正對賀祈年投來的目光,當下一驚身子便往後仰,不想她的頭發不知何時纏上他的衣扣之上,隻感頭皮一疼,賀祈年竟也被她一同帶動。
淚光在眼眶裡打轉,她疼極了,所幸賀祈年及時反應過來将她扶住。
“師姐怎會這般不小心。”賀祈年一邊幫忙解開纏繞的頭發,一邊對她說道。豈料越是想解開,頭發就纏得越緊。廂房内本就悶熱,此刻情景之下他急得額角已開始冒出些許汗珠。
“你輕點,這還不怪你,要不是你突然醒來我又怎會被吓到!”謝漾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語氣上帶着她未察覺到的撒嬌意味,手上的動作也沒停,拍打了一下他胸膛。
“是我錯了師姐,下次一定不會再犯此等之錯,如若再犯我就……”賀祈年深感抱歉趕緊向她保證道,隻是話到一半就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