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蓮娜罵了句俄語髒話,用力甩開巴基的手:“你們真該體驗一回被那個中指貼着鼻子一回。”
“你怎麼看?”她轉身看向那個一直一言不發的鮑勃,不算溫柔地拽住他的領子,試圖能找到個人和自己感同身受,畢竟她當初可是扒開所有帶着傷痕的記憶把鮑勃從混沌裡挖出來的。
現在,到了該報答的時候了。她看着鮑勃,内心飽含期待。她急需點共鳴,一點“我懂”的溫度。
鮑勃被拽得踉跄半步,藍眼睛在燈光下晃了晃,像隻被吓到的鹿。他伸手輕輕碰了碰她手臂,聲音幹淨地像無污染的清泉:“被信任的人蒙在鼓裡...确實,這很不好受。”
“Матьтвою!”葉蓮娜罵了句髒話,擡手就是一拳砸在他胸口。這拳帶着氣,力道卻收得極輕——像在打一頭總愛裝笨的大熊。
“你懂個屁!”她扭頭吼完,又覺得不解氣,踮腳伸手揪住他标志性的金色短發揉了把。
鮑勃真的很配合,因為他還提前彎了腰。
(六)
平時堆滿外賣盒、飄着廉價速溶咖啡味的會議室,此刻被擦得能照見人影——這會議室終于有了吃飯以外的用武之地。瓦倫蒂娜踩着細高跟進來時,所有人的目光像被磁鐵吸住,虎視眈眈地圍着桌子坐了一圈等她的解釋。
她身上還帶着外面走廊的冷氣,收腰黑風衣肩線筆挺,仿佛剛剛結束的不是失蹤疑雲,而是例行記者招待會。
“那個艾米莉·王到底什麼來頭?”葉蓮娜沒坐直,手肘撐在桌沿,下巴擱在交疊的手背上。雖然還在生悶氣,但顯然已經準備好聽解釋了。
“别急,我正要說。”瓦倫蒂娜的目光在每個人臉上掃過,最後停在懸浮的全息投影上。她修長的手指按下遙控器,藍光在會議桌上投出一道扇形光幕。
淡藍色光霧在桌面凝結成流動的數據流。艾米莉·王的資料像分類被拆開的機械鐘表:出生年月、受訓記錄……連她左膝舊傷的CT掃描圖都清晰可見。
沃克的眼神飄向“三圍”那欄,又迅速移開,這未免太細了。
“三年前我離開神盾局後,她就消失了——我還以為她死在中情局的哪個清理名單裡。”瓦倫蒂娜的聲音很平靜,手指在全息界面上滑動,投影切換成一段模糊的監控錄像:雨夜,穿戰術服的女人抱着狙擊槍鑽進報廢卡車,側臉被雨水打濕,正是艾米莉。
“這些機密任務現在還不能詳說,但她确實為我辦成了很多事。”
“現在看來,她倒是比我活得滋潤。”瓦倫蒂娜扯了扯嘴角,“接外包,賺快錢,甚至連任務目标都能選到我對面。”
沃克前傾身體,微微湊近了些,“等等,這裡說她十六歲第一次執行任務時,冬日戰士擊殺過她的觀測手?”他的目光在巴基和投影之間來回遊移,“她是個狙擊手?這裡随便拉個人都能當狙擊手,她有什麼特别的?”
會議室安靜下來。巴基的手指微微一動,但最終沒有開口。
“她不是‘随便拉個人’。”
瓦倫蒂娜又按了一下遙控器,新的數據流在全息屏上鋪展開來。精确到小數點的命中率,各種極端環境下的狙擊記錄,甚至還有與各國特種部隊狙擊手的對比分析。
“這是她近五年的任務成功率:98.7%。這是她用的槍械型号,從俄制德拉貢諾夫到美制M24,沒有她校不準的狙擊鏡。”
“她的專長是狙擊。”瓦倫蒂娜的聲音終于出現了一絲波動,“據我所知,在這個領域,除了克林特·巴頓,沒有人能和她相提并論。”
投影上跳出一組對比數據,艾米莉·王的射擊成績曲線幾乎與鷹眼完全重合,甚至在某些極端條件下的表現還要更勝一籌。
“但近身格鬥就像個沒受過訓的新兵蛋子。”艾娃已經主動調取了另一份檔案,關于艾米莉·王的近身格鬥成績。
巴基聽到這裡,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這一點與他的記憶完全吻合——那個女人在近身搏鬥時的表現,簡直就像布魯克林街頭随便一個喝醉的酒鬼都能輕易放倒的對手。
瓦倫蒂娜聽到這個評價,刻意拖長了“yeah”的尾音,似乎在斟酌該如何措辭。最終她不得不開口:“是的,大家都叫她‘玻璃大炮’。”她環視一圈,目光在每個人臉上停留,“每個這麼嘲笑過她的人——”
“都死了?”阿列克謝敏銳地接話,眼神中閃過一絲了然。
“不,都活得很好。”瓦倫蒂娜搖了搖頭,唇邊的笑意更深,“她其實脾氣很好,不怎麼記仇。”
“這可和我們了解的不太一樣。”葉蓮娜冷哼一聲,回憶起來就恨得牙癢癢,“她前天還沖我比了中指,那表情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
“親愛的,相信我,她隻是素質差。”瓦倫蒂娜語氣輕松地解釋道,“至于記仇嘛...那是另一回事了。”她耐人尋味地停頓了一下,眼神若有所思地掃過巴基。
這時投影切到另一段監控:艾米莉在雨夜裡用狙擊槍打穿了四個目标的腦袋,動作幹淨得像熱刀切黃油。
“Fuck.”有人驚呼。
(七)
消毒水的氣味鑽進鼻腔,你盯着天花闆上的監控攝像頭假寐。手腕和腳踝的束縛帶勒得皮膚發疼,但比起前夜冬日戰士掐着你後頸按在轉角時的力道,這點疼倒像撓癢癢。
門被踹開的聲音比葉蓮娜的罵聲先到。金發炸成鳥窩的女人單手叉腰,下眼線的淤青讓她看起來像剛被人揍了一拳——哦,确實,幾小時前你朝她豎中指時,她差點沒忍住動手。
“嘿,艾米莉,瓦倫蒂娜說你會幫我們,但我信不過她的話。現在,告訴我你自己的打算。”
“你是誰來着?”你歪頭看她,瞳孔卻像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嘴角扯出個敷衍的笑,“抱歉,不認識的人不值得浪費口水。”
“Матьтвою,你不會想我的拳頭招呼到你的臉上的,艾米莉。”
你假裝打呼噜。
葉蓮娜的臉漲得通紅。她揚起拳頭,又硬生生刹住——大概是想起阿列克謝說過“對傷員動手違反道義”。
“換我來。”沃克在葉蓮娜的怒火壓抑不住之前把她換了出來,他推開門,把對方請了出去,接着拉了個凳子坐在你的床邊。
“聊聊?”他伸手要碰你額頭,又在半空中頓住,像是怕你突然發瘋咬他。
不過他的聲音比葉蓮娜溫和,但你能看到他的肱二頭肌——那家夥的拳頭可比葉蓮娜的重多了。
你立刻睜大眼睛,眼底亮得反常:“哇哦,我見過你,在電視上。”
“真的嗎?你是想要我的簽名嗎?”沃克微微挑眉。你的語氣不再像剛才那樣劍拔弩張,他緊繃的神經也随之松懈下來,像一隻暫時放下戒備的野獸,眼神裡的鋒芒也收斂了幾分。
“打了血清就覺得自己是神了?”你打斷他,笑聲像壞掉的八音盒,“要不要我告訴你,真正的美國隊長——”
下一秒,沃克的手已經扣住你的脖子。他的掌心滾燙,指腹壓着你跳動的動脈,力氣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
你卻笑得更歡了,喉嚨裡溢出破碎的咯咯聲,像個被撓到癢癢肉的精神病人。
就在沃克即将讓你的心電圖歸于平穩的直線之前,阿列克謝像頭強壯的棕熊一樣沖進來,他單手拎起沃克的衣領,像拎麻袋一樣把他甩出門外。
“裡面的同志腦子不對勁,跟中了邪似的。”阿列克謝總結道。
“看來得輪班審訊了。還有誰要去嗎?”艾娃的目光掃過大規模掃過,目光最終停在巴基身上,他正站在陰影裡,面色陰郁。
“我去吧……”鮑勃搓了搓手,嘗試着自告奮勇。
“不,我去。”
巴基的聲音從角落裡傳來,平靜得像暴風雨前的海面。
所有人都松了口氣,仿佛終于有人接過了這個燙手山芋。畢竟在這個房間裡,可能沒人比他處理過更多窮兇極惡的罪犯——從柏林的軍火販子到叙利亞的恐怖分子,冬日戰士的名号本身就是一場噩夢。
(八)
不知應該歸功于複仇者聯盟大廈配備的醫療設備水平高超,還是艾米莉本身的恢複力就異于常人,比起前幾個小時的蒼白臉孔,眼前這張帶着傲慢刻薄的表情的面孔反而更讓人覺得“親切”。
巴基把倒下的凳子扶了起來,坐在剛剛沃克坐的位置。
“換個能說話的人,huh?”艾米莉張口就是嗆人。
巴基沒接話。但椅子腿磕在地面發出的輕響,驚得牆角的心電圖連跳——那是艾米莉的心跳,快得不正常。
“你是啞巴嗎?”見巴基不回應,艾米莉不耐煩地開口,身體想要掙脫束帶而導緻病床來回吱呀吱呀的搖晃。
“……”
“你倒是問我問題啊?”她突然提高音量,聲音裡帶着破音的尖銳。
“你能不能不要隻是坐在這裡發呆?”
“FUCK YOU.”
她罵得唾沫星子亂飛,卻在觸及巴基毫無情緒的眼神時卡了殼。
沉默像塊浸了水的棉花,堵在兩人中間。
艾米莉的呼吸逐漸急促,心電圖的曲線終于沖破了危險阈值——她這才後知後覺地慌了,掙紮的動作慢下來,盯着巴基的眼睛開始發飄。
“行吧行吧,你赢了。”她喘着粗氣,像隻被掐住後頸的貓一樣手足無措,“我為錢幹活,瓦倫蒂娜給多少我就接多少單。但你記着——”她突然扯出個苦澀的笑,“除了你那次,我沒扔下過任何一個隊友。”
病房外的單向玻璃映出三張各異的臉。
葉蓮娜抱着胳膊,眉頭擰成個疙瘩:“就這?我以為至少得聽她哭嚎兩句‘你們欺負人’。”
沃克崩潰地不解:“他就坐在那裡什麼都沒說?”
阿列克謝歡呼:“這就是冬日戰士,我的朋友!有時候最鋒利的刀,從來不靠聲音說話!”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