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cky坐在吱呀作響的行軍床上，任由護士從他手臂上夾出最後一塊金屬碎片。

染血的鑷子當啷一聲落入托盤，護士瞥了眼他緊繃的下颌線：“中士，您要是動一下，這針就會縫得很難看。”

護士手裡的縫合針反射着冷光，Bucky的視線卻始終釘在角落——

那是一團用士兵們的舊制服和襪子草草堆成的貓窩，白色小貓蜷在裡面，隻有腹部微弱的起伏和偶爾抽動的耳尖，證明這個小生命還在頑強地呼吸。

護士跟着看向那團毛茸茸，忍不住好奇問道：“它真的……用超能力救了你們？”

“嗯。”Bucky聲音沙啞。

“噢…這可真是個特别的小家夥，不是嗎？”護士手中的剪刀利落地剪斷縫合線，繃帶在她靈巧的指尖翻飛，打出一個漂亮的結。

"确實特别。"

特别。

這個詞在Bucky的舌尖上打了個轉，帶着硫磺和燒焦貓毛的味道，成為了Alpine刻在他記憶裡的第一個印記。

帳篷外傳來軍靴碾過碎石的聲響，帆布簾子被掀起時帶進一縷煮熟的午餐肉罐頭味。

Steve彎腰鑽進來，臂彎裡夾着印有"US Army"字樣的罐頭，手上握着兩瓶凝結水珠的可樂。

“謝謝您，Amy小姐。”他側身讓過收拾醫療箱的護士，藍眼睛泛着溫和的光。

等腳步聲遠去，Steve才挨着Bucky坐下，金屬罐頭在他懷裡發出輕微的咔響。

“那孩子還沒醒？”

Bucky接過可樂，冰涼的瓶身立刻在他指腹凝出水痕。

他瞥了眼Steve——這家夥金發下的擦傷已經結痂，被血清強化過的恢複力總是這麼不公平。

“真感動，”M5式刺刀撬開罐頭，油脂的香氣立刻彌漫開來，“Cap居然還記得問問剛撿回條命的戰友。”

Steve的嘴角翹了起來，從善如流地改口：“那麼，Barnes中士恢複得如何？”

角落裡，Alpine的耳尖微不可察地顫了顫。

“警告：檢測到心率異常波動。”系統的機械音在她意識深處響起，帶着細微的電流雜音，“其餘生命體征均處于标準阈值内——已為您自動調配【貓薄荷味鎮定劑】，預計三秒後生效。”

三秒後，Alpine胸腔裡那陣因“盾冬雷達”而瘋狂亂撞的心跳，終于逐漸平複。

Alpine的四肢像被灌了鉛，六小時的昏迷讓她的神經末梢仿佛集體罷工。她試圖優雅地起身——

結果像喝多了一樣栽出了貓窩，還順便帶翻了不知道是誰的頭盔。金屬撞擊聲在帳篷裡炸開時，她正以五體投地的姿勢滑到Steve軍靴前，尾巴尖還勾着半截繃帶。

兩道影子同時籠罩下來。

“喵~”

Alpine試圖以賣萌來緩解尴尬。

“看來我們的救世主醒了，” Bucky挑了挑眉，“雖然姿勢不太優雅。”

Steve已經蹲下身：“你還好嗎？”

Alpine擡起爪子想揮一揮表示沒事，結果一個不穩又栽進了Steve的手心裡。

“Damn.”

她突然很想把自己重新塞回昏迷狀态。

Steve注視着眼前這隻連路都走不穩的白貓。

Alpine此刻正跟自己的尾巴較勁——後腿一絆，整隻貓便骨碌碌滾進Bucky的懷裡，鼻尖還沾着灰塵。她徒勞地扒拉着Bucky的領口，耳朵窘迫地貼成飛機耳，看不出半點曾撕裂鋼鐵的模樣。

普通貓咪。

這個認知悄然瓦解了Steve最後的戒備。他的指尖輕輕撓過Alpine的下巴，換來一串呼噜聲。毛茸茸的觸感從指腹傳來，溫熱的，毫無威脅的。

但當他目光掃到角落的檔案袋時，指節微微一頓——

之前Peggy提供的東線戰報正露出一角：【目标個體戰績：2輛通訊車爆破/3個機械步兵連癱瘓】。

墨迹在粗粝的紙上洇開，像幹涸的血。

“Buck，你覺得......”他斟酌着用詞，“如果經過系統訓練，它能學會控制那種能力嗎？我是說——”

“訓練成作戰用貓？”Bucky揚起眉毛，“建議你先準備好三份申請報告——”

Alpine突然一個趔趄，整張臉結結實實栽進午餐肉裡。等她擡起頭時，粉色的鼻尖上還滑稽地粘着一塊亮晶晶的肉凍，胡須随着打噴嚏的動作一顫一顫。“......或者，”Bucky慢悠悠地補完下半句，“先教會她怎麼用舌頭而不是臉吃罐頭。”

Steve望着Alpine氣急敗壞地用爪子扒拉鼻尖的模樣，突然覺得《超能力者訓練綱要》變得遙不可及，或許他們該從《幼貓飼養指南》的“如何正确使用食盆”開始教起。

六小時的昏迷使得Alpine的胃袋發出驚天動地的轟鳴。

此刻她滿腦子隻剩下一個加粗标紅的念頭：

“肉！肉！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