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這位兄弟，你連東狩也感興趣啊？”唐琦旁邊的人拉着他衣角，假裝咳嗽兩聲壓低聲音沖他說：“你也是來這混點吃食的吧，我是看你面善才跟你說的，這東狩啊都是那些公子哥和貴女們參與的活動，是要去東狩山上打獵的，吃吃喝喝咱還行，真要去什麼騎馬射箭，那還真是能要了命。”

那人邊說還邊往懷裡塞些糕點：“公主善心，像咱們這種平頭百姓偶爾也能蹭上幾回宴席，這東狩說白了就是公主給我們一個主動離開的機會而已。”

“諸位若有想參與東狩的自可來這裡領取箭支，東狩山上我已安排好人計數，兩個時辰内回到此處，狩獵最多者可獲賞金百兩和名帖一份。”雲安出聲。

見唐琦仍舊沒有打算離開的樣子，旁邊的人已經裝好糕點最後囑咐了句：“别怪我沒提醒你嗷，那賞錢你基本不可能拿到的，别到時候連命都賠進去。”

唐琦終于看向他笑了聲，說：“沒事，我命厚。”

那人眨眨眼豎起拇指道：“你是這個。”

東狩唐琦從前也參加過，跟圍獵差不多就是範圍小些，而且東狩一般是兩人一隊，以不同色的绶帶分隊。

雲安的話說完，不想參與東狩的自然離開，剩下的便開始互相結對。

唐琦就站在一邊，他看到唐言手上也綁了條绶帶。唐琦幾乎下意識朝盛星星的腕上看去——幸好什麼也沒有。

他感覺自己心安地呼了口氣。

“雨妹妹，你别走啊！”方才唐琦覺得眼熟的那個勝輝領軍正在鄧雨身後追着。

鄧雨朝他翻了個白眼：“顧晁，誰讓你跟我一組的？”

“雨妹妹，我可是你爹的部下，東狩有我保護你，必不會叫那些畜生傷了你。”顧晁仍在後面有些谄媚地沖鄧雨說。

鄧雨回頭繼續朝他翻白眼，腳下步子又快了點。

她幾乎是和唐琦擦肩而過，回過頭時眼神在他臉上停了幾瞬。顧晁很快跟着鄧雨跑離唐琦視線。

唐琦卻沒将目光從他們背影上挪開。

“你要選她當你的目标？”沈知清問。

她和葉遷并不參與東狩，兩人此時已經站到唐琦旁邊。

唐琦不置可否。

“我有更合适的人選，路程和。他曾經是鄧甯的部下，幾個月前投軍遠安，如今在我弟弟麾下。方才宴席我看見他了，東狩你應該能遇上。”像是想起什麼葉遷又補充了一句：“他離開勝輝正好是劍北侯南征末時。”葉遷說。

唐琦沒回答他，仍舊盯着前面。

“…你還是想選鄧雨。”葉遷懂了他的沉默，繼續說：“她是鄧甯的女兒，你要接近她，然後利用她的身份搜刮你想要的消息？”

“不可以嗎？”唐琦反問。

“……這樣不好，她不是知情者。”

“她也不是無辜者。”唐琦說。

“她沒參與她爹的惡，但享受了她爹的利，葉遷，她并不無辜。

沈知清哼笑一聲，指指葉遷對唐琦說：“所以你知道我為什麼讨厭他了嗎？”

她說完便自己擡腳出去，沒有再看葉遷一眼。

葉遷聽完她話愣了瞬，他沒跟着沈知清離開隻是垂着頭：“我隻是覺得無論出于何種理由，于情字诓騙，并不合理。”他頓了頓又說：“你已經在演林铮野了，還要繼續去扮演什麼人的朋友嗎？名可假，心…也可以假嗎？”

“此舉于你省時省力，可未必是最好。我不關心鄧雨，她是誰都一樣，”葉遷擡頭看向唐琦：“我不想你錯。”

“謊言一旦開始，就不會結束。”葉遷歎了口氣：“我隻是希望…你永遠是你自己。”

他走遠了，唐琦卻仍舊沒有動。

其實葉遷并沒有說錯，底線這道口子一旦開了，丢棄良心隻是早晚。唐琦心底也知道他要複仇的對象隻有鄧甯。拉扯的人越多，良心的口子撕開得就越大，他今天可以利用鄧雨，良心耗盡之後，是不是也可以利用無辜人。

所有人都要為他的複仇計劃鋪路嗎？他唐琦憑什麼。

“你選我吧。”

唐琦愣愣看着眼前突然橫過來的一根箭矢。

“我說，”程君實又重複了一遍：“你選我吧。”

唐琦：“……啊？”

程君實晃晃手上的箭矢：“我缺個隊友。”

“…哦。”

唐琦擦了把頭上并不存在的虛汗。這人說話怎麼大喘氣……

“你也參加東狩？”他問。

“嗯。”程君實應聲。

“這裡有你想要的？”

唐琦看見程君實瞥了眼自己，然後再次點頭：“有。”

唐琦愣住，他仔細想了下雲安說的獎賞，賞金百兩肯定入不了程君實的眼，既然如此，他想要的便是名帖了。

他眼睛一轉，有了名帖就相當得了主人的引薦，對仕途來說可是莫大的助力，更何況這是雲安的引薦，可以說是千金難換。

程君實想要這個也不奇怪。

想到程君實從前幫他那麼多，唐琦當然也沒有拒絕的理由，這次權當還他了。

唐琦于是伸手一握箭矢，沖他笑起來：

“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