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硯帶來的,還有建元帝的口谕,責令紀骁協助平王周清嵩,處理軍政要務,而對于永嘉公主周清鸢,無故不可出清州城。
夫婦兩個對此口谕并未有多大意外,神情恹恹的沒吭聲。
平王府的議事廳裡,坐滿了人。
清州城上一任知府棄城而逃,怎料突遭蠻子襲擊,命喪當場,就在南城門外,還是士兵打掃戰場時發現的。
新任知府陸硯,聲名在外,然,對衆人而言,直到親眼看到這位陸公子,方知傳言為真。
陸硯漆黑的眼眸沒有一絲情緒,繃直的嘴角不見任何笑意,瞧着倒是個嚴肅的。
周清嵩咳一聲,放下架起的腿,轉而提起旁的。
對于父皇的口谕,他是滿意的,眼下邊關七州,無一例外遭到了南疆蠻子的偷襲,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
提及正事,陸硯正欲開口,眼睛一轉,落在周清鸢和小妹陸绮身上。
那眼神不言而喻,政務要事,她們兩個就不必聽了。
日子過迷糊了,兄長與紀骁也不曾回避她什麼,是以忽略了這一層,周清鸢眨眨眼,當即反應過來,拉起陸绮,“你們聊,我和阿绮去園子裡轉轉。”
周清嵩素來不愛花花草草,西南角的一小片花園還是任将軍勸着種下的。
歲月飛逝,轉眼間已是五月底,丁香開得正盛,清香四溢。
周清鸢拉着陸绮在園中晃悠,見陸绮還是悶悶不樂,提議出去轉轉,順道叫上了日日待在屋中,閉門不出的紀泠。
三個姑娘家,帶上丫鬟侍衛,打聽過城中最熱鬧的酒樓,直奔而去。
城中喧鬧依舊,仿佛未曾遭過南疆屠戮,最熱鬧的酒樓當屬雪雲軒。
酒樓共兩層,不多的雅間直直排開,樓下少見的沒有說書先生,而是貌美的舞姬,伴随着泠泠琴聲,腳步輕盈,水袖飛舞,身着貼身的舞服,纖細的腰身盈盈一握。
樓下的人不少都看呆了眼,竊竊私語說着這事。
“咱們這多久沒見過這場面啦?”“誰說不是,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物這麼大排場,若是讓城中的王爺知道,那可不得了。”“呸,快别說了。”
周清鸢靜靜聽着,見陸绮仍舊不說話,率先開口:“依你父兄在朝中的地位,怎會輕易答應這樁婚事?”
“他們是有權有勢,可惜不會用在我身上。”陸绮冷笑,“天底下沒有這般好的事,他們平日慣着我,容我嚣張跋扈,可萬事皆有代價,這回容不得我說不。”
陸绮瞧着心大,凡事不往心裡去,竟也看得這般透徹。
紀泠也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番話,圓圓的杏眼瞪得更大了。
少頃,陸绮似是下了某種決心,眼中滿是堅定,“殿下如若還要對付那姓顧的,不若和我說一聲,我定助殿下一臂之力。”
周清鸢抿唇,避而不答,“阿泠可是覺得無聊,不若讓秋冉帶着出去轉轉可好?”
紀泠忙不送點頭,秋冉點兩個侍衛,領着紀二姑娘離開。
待人一走,就聽殿下輕聲問道:“你想如何做?”
陸绮咬牙切齒,“我想要他死!”
天知道那姓顧的是怎麼和建元帝說的,竟在那日傳出了流言,言他顧思佑愛慕陸绮已久,今個終是鼓足勇氣請聖上賜婚。
陸绮聽到那些流言,恨不得撕了他。
“不急。”周清鸢說着,按住了陸绮的手,言她不必心急,這事急不得,這段時日且在清州城安心住下。
樓下的舞姬又換了一波,大紅衫裙的舞姬翩翩起舞,甚為養眼。
樓下除去叫好聲,再無議論。
不多時,紀泠回來了,小姑娘抽抽噎噎的,一見着長嫂,立時忍不住了,哭喊着撲進長嫂懷裡。
周清鸢吓了一跳,退開稍許,撥開小姑娘臉上的發絲,秀眉蹙起,看向跟着紀泠的秋冉。
秋冉臉色慘白,撲通跪在地上,一五一十道來。
她們帶紀泠去街上逛逛,小姑娘瞧見花樣精緻的紙鸢,停下腳步支支吾吾問能不能買。
幾個仆役哪有不應,怎料這時,街巷響起揚鞭策馬的聲音,一列車隊由遠而近駛來,前後左右皆有護衛,擁着金黃的馬車在其中,絲毫不顧這街上,不少攤販正吆喝着販賣,一瞬間躲閃不及,身上冷不丁挨了一鞭子。
紀泠也是如此,小姑娘白淨的臉蛋上,紅腫的傷疤從眼角延至下巴,格外顯眼。
“這世道當真什麼人都有。”陸绮看得觸目驚心,少不了咒罵幾句。
“可曾聽到是什麼人?”周清鸢的臉色不比陸绮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