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明險些窒息在一片熱情中,推開青雲山早年飛升的師姐,問道:“師姐,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是來接引我們的人?”
可是這也太多了。
“反了反了!看看你們像什麼樣子!”
老仙人怒目圓張,玲珑寶塔金光流轉,靈壓敲鐘,震得底層仙人神魂欲碎。
包括他在内的一衆仙人,均有坐騎、仙寵環繞,仙器靈光更為澄澈。他們飛升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道心早就淡泊。此時個個神情冷峻,看下方吵鬧的衆人跟紅塵中的一隻螞蟻沒什麼區别。
扶柳瓶的女仙率先殺死一個茫然的修士,很快所有人都卷入了狂亂的厮殺中。
向明被一個玄天宗的道友救了一次,他一擡頭,柳瓶女仙已然逼到身前。可奇怪的是,她沒下殺手,柳條上一滴水輕飄飄拂過向明臉側,不痛不癢。
擋在他身前的玄天宗修士已失聲喊出:“柳心師姐!”
柳瓶女仙殺意凜然,卻偷偷使了個眼色,壓低聲音道:“趕緊走。”
她一聲叱喝,揮袖擲出瓷瓶,瓶身炸裂成萬千碎片,迸發出尖銳音波,将地面震出裂紋。
向明一個沒注意,胳膊上刮了兩道。他一邊呲牙一邊抱頭就跑。待回到升仙光柱附近,才發現場内雖然混亂,死的人兩隻手都能數清。仙人殺意震天,五顔六色靈光滿場亂轟,被打到的人慘叫連連,卻隻有皮肉傷。
“快快快!登仙梯又開了!”
不知何時,消失的登仙體梯刷的一下恢複了,台階蜿蜒落到凡間,不少人已經撲了過去。
“休想逃,納命來!”
最先發作的老仙人,此刻也在專心緻志地輸出,不時地把寶塔左擰三圈,右轉五圈,放遠拉近,成功轟落了一隻路過的金鵬。
老仙人道:“這群僞仙果然狡猾!一會兒功夫就逃了不少!我看是追不上了,我等還是回去禀報上神罷!”
左右幾位仙人聞言,均認可地點了點頭。
待修士逃完,登仙梯合上後,老仙人又道:“登仙梯是誰負責的?!怎麼還會突然出現,做事這樣不細心,以後仙界還有何威嚴?!回去自罰三杯,聽見沒?!”
兩個倒黴的小仙諾諾應聲,熟練地把鍋背上了。順便提起剩下來的屍體,打算拿回去交差。
屍體一輕,瞬間化作流光,齊齊射向衆仙身後,化作墨衣上神睜眼時眼瞳的一縷光。
“你們辦事辦得真是不錯。”
老仙人臉上笑容瞬間僵住,整個人便如抽了草的牛皮,瞬間幹癟。
仙氣飄飄的墨衍對這條壽命不太滿意,他又接連發落了幾人,神格的裂縫又消失了一些。
他知道有些事情還得親自動手,好在他早就向天道請示,申請讓北鬥七君配合。如今的北鬥七君不過是覆滅後的虛影,真正的北鬥七君早就死在那場上古戰役裡了。那時候墨衍答應幫天道追查漏洞,換來了苟活的許可。
誰曾想還真讓他發現了一些東西。剜情絲之法被禁止後,他一直暗中推動無情道斬道侶成仙。死去的人越多,他的神力恢複得越快。他原本已經成功了一大半,誰料有一天一覺醒來,之前死的人都複活了,他白忙活一場!這就是為什麼他現在幾乎壓抑不住魔氣,借洩憤殺人。
北鬥七君已經降臨到人間。
墨衍背手站在天邊,俯瞰人間淪入夜幕。
另一邊的仙路上。
天外還有天,雲上還是雲。
謝離因踏着雲階向天穹攀爬,腳下是流轉的星輝,碎銀般的光斑灑在雲橋上,光華奪目。他仰頭望去,六重天的雲霧漸次散開,越往上就越冷清。十二重天往上,連星光也少了。
穿過十八重天後,赤日與冰月同輝,晝夜交替極快,他每眨一下眼睛,就能換過十個晝夜。二十四重天,日月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真正地來到了一片什麼都沒有的虛空。無聲的風撥動絲弦,虛空裡漂浮着顆粒,散而重聚,生出無窮無盡的幻影。這裡已經沒有繼續向上的台階了。
謝離因冷極了,手腳慢慢失去知覺。無盡的冷寂包裹着他,讓他很想大哭。然而實際上不過是眉頭皺下來一點點,微弱得連弧度也無法捕捉。
所幸他還連着道侶契,他在識海中敲了敲那個巨大的鎖,他頭頂的虛空輕輕一動,轉出一片冰晶似的宮宇。
他閉上眼,躲開寒霜刺目的反光,踏着虛無來到第三十重天。
他額頭一痛,似乎撞上了門,睜開眼什麼也看不見,但是宮宇還在上方,隻差最後一段距離。
他有百分百的把握,衛鴻一定躲在裡面不知道跟天道商量什麼勾當。可他碰了半天,也沒發現哪裡能進去。他被一堵無形的門擋在牆外。
謝離因發了火。“喂,放我進去!不然我就要親你了。”
可是,嘴巴在哪兒?
他摸了摸,感覺摸到的地方都是一樣的。既然這樣,他就嘟着嘴,胡亂朝一個地方親過去了。
牆壁忽然活物似的扭動,謝離因吓了一跳,忽然他眼前就掉出來一個驚慌失措的夫君,眼睛還是金燦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