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獵戶抱起采薇,“我們先去城東顧府,等見過你爹和你哥,出來了就吃飯,吃過飯給你買齊東西咱們就回家。”
卻說宋老大、宋清父子倆,在顧府後花園幹得熱火朝天,好好的海棠、八仙花挖出來丢掉,重新栽種菊花,園子下人不少,可挖花栽種的就他們父子倆,一旁的小厮拄着掃帚看熱鬧叨叨着,一會兒坑挖深了,一會兒水澆多了······
借着掩土的功夫,宋清低頭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聽說這顧府大少爺在家,該不會是個傻子吧,被這群隻說不幹的下人糊弄着敗壞家業。
就說這園子裡的海棠、八仙花,長得多好啊,要賞菊,栽花盆裡沿路擺着,或是放園子裡都行,非得挖了重新種,不是腦子有毛病就是錢多燒得慌!
眼看到午正,宋清還想着找機會和爹商量一下工錢的事兒。
來之前劉牙人叮囑他和爹好好在顧家上工,還承諾工錢不拿抽成,顧家管事好似與劉牙人相熟,雖沒出面可也安排了活計,可宋清總覺着不放心。
劉牙人怎麼會這麼好說話?還有他手底下那個小管事,看他和爹的眼神很不對勁兒,而且這顧家也神經兮兮,下人沒規矩的很······
“行了,收拾收拾先吃飯,剩下的下晌再幹。”
聽旁邊耍了一早上嘴皮子的小厮招呼吃飯,宋清擡頭笑着應了聲,“哎,這就來。”
掩好土,将沒移栽的菊花搬到樹下陰涼處,收拾齊整鋤頭鐵鍬木桶等家夥什,父子倆才追着前面的小厮往吃飯的地兒去。
遠遠聞到飯香,宋老大肚子咕咕直叫,咕哝:“聞着味兒香得很,也不知管不管飽?”
“爹。”宋清扯了扯他衣服,低低道:“劉牙人沒說工錢,顧家管事也沒說,今兒咱們這工錢······”他話還沒說完,遠遠就有小厮招手呼喊:“宋孝忠,宋清,後門有人找,說是你們同鄉。”
“是你楊叔和采薇吧,估摸着準備回,來跟咱們打個招呼,走,先去看看。”宋老大加快步子,見近處無人,招手的小厮距離他們還遠,低低道:“先幹着,顧家這家大業大,咱們幾十文的工錢應該不至于克扣。”
宋清沉默:但願如此!
兩人出後門,見果真是楊獵戶和采薇,樂呵呵拉人到牆角處說話。
采薇先給兩人看了得到的荷包,喜滋滋道:“顧家大公子賞我的,爹,你和大哥要是見着大公子,記得幫我再感謝一回。”
宋老大卻是心驚,“真是大公子賞你的?”其實他更想問“無緣無故的,大公子為啥要賞你荷包”?可這個女兒一向有主意,嘴巴也厲害的很,他要這樣問指不定問不出啥反倒還惹閨女生氣,隻能換個委婉些的說辭。
采薇掂着荷包嘚瑟:“其實也不算賞,算是交換,大公子拿他的荷包和我換我的包袱。”
宋清:就你包袱裡那些小玩意,能換來這些錢?他明擺着不相信,神色帶了出來。
“是真的,我從不撒謊。”荷包既已看過,采薇又撩衣襟藏起來。
楊獵戶幫腔,“顧家公子确實拿了三丫的包袱,也沒想着要回荷包,宋大哥你就放心吧,三丫想給家裡買點米糧布肉的,你要是同意待會兒我就帶她去,買齊了就回家。”
宋老大雖不放心,可楊獵戶這樣說,他搓着手感激:“麻煩楊老弟你了,大清早駕車送我們來縣裡,還得幫三丫······”
楊獵戶擺手打斷,笑道:“說這話就見外了。”他扭頭往顧家後門處看了看,低低提醒:“聽說顧家大公子性子不好,你帶着阿清幹活謹慎些,多做少說,完工趕緊回家。”
畢竟宋老大和兒子拿得是人顧家的工錢,再說這會兒還在人家院牆外呢,楊獵戶也不敢說太多,隻得旁敲側擊提醒一回,盼着兩人上工順利,拿了工錢平安歸家。
“我們就在後面園子種花,碰不到大公子的,楊老弟你放心。”話是這麼說,可宋老大心裡半點不輕松,想到兒子的提醒,暗自嘀咕工錢不會真被克扣吧!
目送兩人從顧府後門進去,楊獵戶帶着采薇往巷子外走,“走,叔帶你去吃鍋貼馍,那鍋裡悶着臘肉,餅子就順着鍋邊貼一圈,老香了······”
采薇頭次來縣裡,街道都不熟悉更何論找實惠又好吃的飯鋪子,午飯自然是跟着楊叔走。
臘肉鍋貼馍着實好吃,薄餅麥香十足又附着了臘肉味兒,貼鍋的一面焦香酥脆,肉味濃郁的表層又不失勁道,一口餅一口青椒炒臘肉,再來一口地踏菜蛋花湯,采薇眯着眼搖頭晃腦:這才叫生活啊,她以往那日子隻能叫苟活!
吃過飯付錢的時候,又是一通拉扯,最終還是楊獵戶黑了臉,低低訓她:“得了銀錢手就這松,家裡交了夏稅還有秋稅哩,再說你張羅做小買賣不也得花錢。”
采薇固執地拽着他衣服不松手。
楊獵戶摸了一把她腦袋,“等你日後賺大錢了叫你叔我去大酒樓美美吃一頓。”
采薇咬着嘴唇,躊躇後松了手。
“小丫頭一個,主意咋這大呢!”楊獵戶結賬後抱着她出門,低低叨咕。
他來縣裡次數多,哪家布莊能講價,哪家肉鋪斤兩足肉還鮮······都門兒清,不過半個時辰,便帶着采薇買齊了東西。
刨除交給家裡的四兩,買買買之後剩了4錢又二十二文,采薇的心沉了幾分,就算天上掉餡餅砸她腦袋上,也隻是一時的,還得是有正經來錢的營生。
背簍裡東西多,采薇便沒再讓楊叔抱,拽着人衣服一路小跑跟着出城。
不想在驿站外見到了鼻青臉腫異常狼狽的兩人,驚到失了聲:“爹、大哥,你們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