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工牌上有着那個熟悉的三個圓重疊的标識,上面寫着“臨時通行證”的字樣,登記的人名是葦思航。
原來這個通行證的用處,可比想象中大得多啊……
據陸萌介紹,“新世界”目前初具雛形,通往剩下兩個世界的裂隙尚未閉合……原理葦思航左耳進右耳出,總之記不清了。
“我回來了。”女廁的門從外面打開,葦思航從一片槍林彈雨的走廊裡閃身進入,提起一點聲音,宣布自己的回歸。
陸萌和大觸歡呼雀躍地迎接她:“怎麼樣怎麼樣?”
葦思航道:“過去是過去了……”
剛聽完一句,陸萌抱着大觸歡呼起來!
發現鏡子的不同尋常之處之後,她經過幾次實驗,基本可以确定這個規律:西塔的鏡子通往實界,實界的鏡子通往東塔,新世界——實界——靈界,以鏡子為媒介,按照這樣的順序單向通行。
她剛剛到了東塔的女廁,再一頓跑過來的。有了那張萬能的通行證,連廊也不在話下。
“你猜我在東塔看到誰了?農民哥!呃,你可能不認識,就是咱們的另一個同伴……”葦思航道。
那兩個又是一頓捧場的歡呼!
當她從東塔的女廁中現身,看到一臉驚恐的尉遲龍鳴時,葦思航也十分驚訝,後者的大刀差一點就砍了下來。怪不得含晦在監控屏幕上找不到他的蹤迹,因為廁所本就是監控的盲區。至于農民哥是怎麼到那裡的……還記得他今天使用了兩次特殊能力帶來的随機增益嗎?當時他預感到了危險,得以随機傳送到最近的廁所,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同伴,福兮禍之所倚,他的耳麥不小心被馬桶沖走……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沒想到這一趟還能有意外收獲,确實值得高興沒錯,葦思航卻不得不示意那兩個稍安勿躁:“可是吧……”
事情從頭從她穿過鏡子,奇迹般地來到實界說起。
當時,她雙手雙腳爬上洗手台,又從鏡子裡爬出來,覺得自己活像那個……貞子……
耳邊聽到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的滴水聲,葦思航尋着聲音找到最後一個隔間——應該是保潔的清潔間的地方,水龍頭沒有擰緊,在地上聚起一小攤水窪。
她想也不想,伸手想把水龍頭擰緊,手卻從水龍頭上徑直穿過。
她不信邪,又試了幾次,還是一樣的結果。
貞子什麼的……還真别說,她真就像個孤魂野鬼一樣……難道是一語成谶?
她隻能暫時放下漏水的水龍頭不管,出了女廁門,在外巡視一圈。
淩晨的辦公區還是那樣,一片黑暗,她再一次來到陳青的工位,在窗外的路燈下,看到了從樓下擡頭張望的一臉麻木的陳青本人。
他果然也來到了實界!
暗淡的路燈在熹微的天光下像是即将熄滅的蠟燭,他清秀而蒼白的臉上像是蒙了一層灰燼。
有那麼一刻,葦思航以為他看見自己了,好容易沒有自亂陣腳,他又把目光移開了。
他沒有看到她。
如果觸摸不到實體,她能夠做的實在有限,根本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阻止陳青的計劃,想想就發愁。
葦思航躲得很小心,隻知道在那之後,陳青重新上了四樓,之後就一直待在公司的茶水間,她的嗅覺重新複蘇了,聞到茶水間裡傳來紅茶的香味。
她待了不很久,無所事事,隻能離開。好在這時距離上班還有好一會呢。
“奇怪……”聽了葦思航的講述,陸萌皺起眉頭,摸着下巴思索,一旁的大觸有樣學樣。
“按理來說,你的夢靈回到實界,身體就會有所感應,你的身體呢?難道是距離太遠了?”
葦思航早知道自己是個十分奇怪的夢靈了,自然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聞言隻能歎了口氣。
“剛才隻能算做了個試驗,咱們得想個具體的計劃才行……怎樣才能阻止陳青呢?”葦思航道,“而且是在我隻能是阿飄的情況下?”
陸萌和大觸俨然成了氣氛組,除了加油助威之外毫無用處:“全靠你了葦姐!”
葦思航:“……”
陸萌:“你話療有信心嗎?”
葦思航:“沒有……”
“沒辦法碰觸到實體,确實是個大問題,”陸萌道,“如果這個問題解決了,我覺得,可以給這個号碼打電話。”
說着,他報上一段電話号碼一樣的數字。
葦思航奇道:“這是什麼?”
陸萌答:“我覺得是手機号碼。剛才在徐振電腦上看到的。”
“你讓陳青給徐振打電話?”
“不是啊。噢,我沒說清楚——這個應該是給徐振發匿名郵件的那個人的電話。”
葦思航皺起眉頭:“真的假的?誰發匿名郵件,結果手機實名制?那不一查就查出來了嗎?”
“……你沒明白,這是在陳青的夢裡啊!”
現實中是否真的有這件事情都存疑,夢境反映潛意識,至少說明,陳青希望有人拉他一把的時候,他心裡的那個人是他……
葦思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反複在嘴裡念叨幾遍,記下了,如果她有“手”能打電話的話……
唉,說了半天,問題的關鍵,這不又繞回來了?
“就不能來個人嘛!”陸萌哀嚎,“你是鬼的話,找個人上身總行了吧?”
葦思航苦哈哈地:“誰說不是……”
他們正說着。
滴答聲突然停了。
葦思航手指放在嘴邊,沖陸萌:“噓!”
陸萌随之噤聲,臉上浮現疑惑的神色。
他們都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是那滴答聲,遲遲再沒有響起。
兩人對視一眼,疑惑變成了狂喜。
*
橡膠靴踩在水上,吳春花走過去,關掉了漏水的水龍頭,嘴裡嘟嘟囔囔,大概是覺得可惜,自來水就這樣漏了一夜,雖然是公家的錢,她也心疼啊!
上班第一件事,她三兩下把地上的水窪拖幹淨,随後走到洗手台前,麻利地開始搓洗抹布。鏡子裡映出一張樸實無華的中年婦女的臉。
她是這一棟樓的保潔員,六點鐘,天剛剛亮,白領們還沒到上班的時間,她的晨間工作就已經開始了。
她沒想到的是,茶水間裡亮着燈,這麼早,這公司已經有人來了?
“妹妹。”
她滿臉堆笑,從一角探出頭來。
對方被吓了一跳,目光閃爍地看着她。
“對不起對不起,吓到你了吧?”吳春花忙道歉,看着眼前這個白淨柔弱的女孩子。
她看起來年紀很小,清瘦高挑,打扮嘛,倒不像在這附近上班的。她聽她女兒說過,好像是叫“二次元”吧?
茶水間被布置了一番,全是她一人所為,桌上擺放着精美的蛋糕和零食,一旁還沒拆開的飲料應有盡有,空氣中飄着紅茶的香味,喚醒清晨的腸胃關于進食的記憶。
一大早這是在做什麼呢?
她本來想問,又忍住了,對方的目光沉沉将她望着,一直也沒有開口說話。
“不好意思啊,我是想問……這些紙殼,你還要嗎?”
“你拿走吧。”陳青開口,沒有做作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男聲。
吳春花撓撓頭,忙道謝過,接着利索地把一旁的紙殼疊起,夾在腋下,就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