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知道。”周秉言說，“你不是看過任務卡嘛。”

“看過。”元禾蔫了語氣，“但我記憶力不好，已經忘記了。”

“沒事。”周秉言安慰他，“我們再抓一隻就行。”

為了防止因為踩踏傷害到螢火蟲，元禾就近虛攏了一隻在手心。

“這張照片要你我兩個人的手捧在一起，組成燈罩，”周秉言說，“螢火蟲在手裡面。”

“好。”元禾說完，“你的左手伸出來。”

周秉言伸出來，和元禾的手搭在一起，掌根和掌根貼牢，手指虛握成碗狀。隻不過因為周秉言手指比較長，元禾的指尖隻能和對方的指腹貼在一起，螢火蟲在手掌組成的牢籠裡閃着光。

因為虛握的手指之間存在間隙，而拍攝内容剛好需要間隙，好讓螢火蟲從縫隙中逃出來。

周秉言舉着手機，等待着螢火蟲的逃出。

“怎麼沒動靜啊。”元禾說，“又迷路了？”

元禾開始勸起螢火蟲，“快出去吧，外面有你的朋友。”

周秉言忍了許久的笑聲還是不自覺的從喉嚨裡溢出，連手指都在發抖，“它能聽得懂你嘛。”

“不确定。”元禾說，“如果它聰明一點就會聽得懂。”

像是為了得到元禾的聰明認證，這隻螢火蟲竟然還真的找到出去的口。

“它聽得懂。”元禾說。

“拍好了。”周秉言回複道，“你看看行不行？”

手機遞到元禾手中，他首先看到的就是周秉言修長而盤着青筋脈絡的大手，自己的手像是被對方包住。手做牢籠的左側是昏暗的，沒一點光線的，而右側就是明亮的螢火蟲群，那隻小蟲從右側的縫隙中逃離，手心裡最後留存着些許光芒。

“你的手怎麼比我大這麼多？”元禾不理解的問。

“遺傳原因。”周秉言怕說其他答案，會造成元禾的誤解，以為自己飯吃少了？鍛煉少了？身高不夠高了？為了讓元禾接受，他選擇把這一切歸咎于生物遺傳上。

“那就算了，”元禾說，“我本來還想向你讨教一下。”

“别胡思亂想。”周秉言說，“還有兩張照片的拍攝任務。”

這一張拍攝需要單人，大概是手裡握着手提燈，側身站在螢火蟲群裡。

“元禾，這個你來拍。”

“好。”元禾說，“我要幹些什麼？”

“你走到裡面，記住看着點路。”周秉言将背包裡的小提燈遞給他。手提燈的亮光其實不大，對螢火蟲的傷害不大，但為了貼合保護主題，握住它發出的光才能真正切題。“用手握住小燈的燈身，把光擋住的感覺，側着身子站，眼睛看向遠處的螢火蟲。”

元禾照做，直到周秉言說“可以”才拿着燈小心翼翼回來。

“還剩最後一張。”元禾說，“我幫你拍。”

“螢火蟲的軌迹是你的脈絡。”元禾對着任務卡讀出聲，“這怎麼拍？螢火蟲要在手臂上形成一條脈絡的線。”

周秉言将外套脫掉，裡面的長袖衣服撸起，說，“背包裡有蜂蜜水，蘸一點畫在手臂上，可以吸引螢火蟲。”

元禾掏出來，用手指蘸着，順着手臂上的青筋塗摸，“塗好了。”

周秉言站在一顆巨大的樹前，被吸引的小蟲停駐在手臂内側，閃着規律不齊的光。他的手彎曲着，放在身前，目光依戀的對着那條虛假的脈絡。

天空中盤旋的小燈彙聚在樹冠，樹上的亮光和下面的黑暗掩映着。

伴随着最後一聲“咔嚓”的響起，今天的拍攝任務終于算是完成。

“好了。”聽到元禾的話，周秉言吹走手裡的小蟲，用餐巾紙将手臂上的蜂蜜水擦幹淨，把外套重新穿好。

走到元禾身邊，“拍的很好。”

“我知道我厲害。”元禾頗為洋洋自得，搖晃着腦袋，說，“我們趕緊回去吧。”

周秉言卻沒動，沉默許久說，“我們來張合照。”像是為了掩飾什麼，又補充道，“我第一次看見螢火蟲，留作紀念。”

“給你這個機會。”元禾将手機交給攝像大哥，“哥們，能給我們拍張合照嘛。”

“行啊。”臉從攝像機後出現，元禾才注意到這人是自己今天投喂過食物的攝像大哥。

“那謝謝喽。”元禾說，“下次還給你吃好吃的。”

這時，周秉言突然走過來拉着他的手不放，眼睛盯着面前的大哥，看起來像是被奪走了什麼東西，看起來本來就冷的眼睛更加陰冷。

“拍照去，”元禾沒注意到對方的表情，興沖沖的扯着他衣服說，“必須得拍張好看的留作紀念。”

攝影大哥擦擦額頭上冒出的汗：剛才我沒看錯吧，這眼神簡直是要把他吃了。

周秉言原本嚴肅的表情消失的無影無蹤，用着寵溺的目光看着面前的人，嘴角的笑容是怎麼也壓不下去的。

攝影大哥：這是什麼超絕變臉。

兩人站在草叢前，元禾提問道，“我們應該擺什麼動作？”

“我從來沒拍過這種照片。”周秉言語氣裡透露出可憐，“這是我第一次和别人拍雙人合照。”

“啊？！”元禾心裡想，這人太可憐了，連合照都沒有拍過，人緣一定很差。不說了不說了，他怕周秉言突然兩道淚出現在臉頰上。拍着他的後背安慰道，“沒事，這不是有了嘛。”

元禾豎起大拇指，“你就跟我這樣，這個動作非常棒。”

“好。”周秉言嘴上答應着，但這個動作真的看起來又呆又傻。

攝影大哥：“那我拍了啊，3、2、1，茄子。”

在最後一刻，周秉言将手搭在元禾的肩膀上，看起來像是把整個人摟在懷裡，眼睛盯着受驚吓的元禾，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

照片成品就是這樣的，元禾因為驚吓下意識看向周秉言，而周秉言是故意不看鏡頭的。一張合照，兩個人都不看鏡頭，當然得到元禾的淘汰。

“你看看，照片拍的這麼醜。”元禾說着就要删掉，“為什麼不好好拍。”

“這張挺好看的，留着吧。”周秉言搶在元禾下手之前保留了這張照片。

不過最後沒拗過元禾的意願，重新拍了一張他喜歡的大拇指合照。

兩個人拘束的就像是在拍證件照一樣，但結果卻得到元禾的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