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頭子帶着一隊人離開後,餘初音大大松了口氣,忙鎖好鋪子讓櫻桃留在樓下守着,自己返回二樓内室。
餘初音搬開床榻前的雜物,掀開被子,隻見項辰川依然昏迷不醒,揭去他臉上的黑巾,露出底下一張面如死灰,唇色慘白的臉。
餘初音用手一摸,觸及處一片冰涼,她心下大驚,輕聲喚道:“統領,醒醒!”
項辰川聽到呼喚似有了些反應,眉頭微微蹙了起來,半晌呼吸變重,胸口開始急促起伏。
“喂!撐住!等我!”餘初音說完下樓讓櫻桃燒熱水,自己取了金創藥等物品重新返回樓上。
餘初音小心地剪開項辰川的上衣,那黑色的夜行衣幾乎全被血水浸濕。除去衣物,露出底下十幾處血肉模糊的刀傷,刀刀深可見骨。除了新傷,皮膚上還有許多舊傷疤。餘初音倒吸一口涼氣,這人平時都在做什麼,怎麼會被人砍成這個樣子。
餘初音穩了穩心神,用棉布沾了些白酒,小心擦拭傷口邊緣,然後撒上金創藥。這麼深的傷口本是需要縫合的,可這裡沒有縫合材料,她隻能盡量處理好傷口,接下來就靠項辰川自己抗了。處理完上身,餘初音又檢查下半身,發現小腿處還有兩處傷口,幸好不是太深。
等處理完傷口,一切收拾妥當已是二更天,餘初音累得坐倒在床邊腳踏上,窗外傳來更夫敲着竹梆子的聲響,“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櫻桃端着吃食進來,說道:“娘子,您讓我煮的米湯我已經煮好了,我還煮了面,您吃些。”
餘初音擺擺手示意不吃,起身扶起項辰川讓他倚在自己身上,然後讓櫻桃給他喂米湯。米湯是鹹的,加了枸杞煮得很稀,但項辰川失去意識,一多半都沒喂進去。
餘初音歎了口氣,重新将項辰川放倒在床上,說道:“櫻桃,這幾日恐怕要委屈你晚上打地鋪了。”
“娘子說的什麼話,我的命都是娘子的,談何委屈。”櫻桃眼圈不由地又紅了。
兩人下了樓,餘初音寫了兩張紙遞給櫻桃,交待道:“明日一早,你去神武街的普光廟找胡半山,讓他照着這個方子去抓藥,然後再你去買這些食材。”
櫻桃接過紙,眼神中透出些許怯色,嗫嚅道:“娘子,胡半山他……”
餘初音明白她的意思,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放心吧,那人雖然一副沒正經樣,但心地不壞,也挺講義氣,他要不聽你的,你就說是我說的,叮囑他抓藥的事千萬不要聲張。”
“好。”櫻桃點點頭,又道:“娘子您早些休息吧,樓上的大哥我看着。”
餘初音搖頭,“明日你還要出門辦事,你去睡吧,晚上我守着他。”
櫻桃不再堅持,收拾了一下就上二樓。餘初音又在櫃台裡坐了一會兒,原本她是想明日一早去衙署給淩風報信,但想到項辰川受傷的事很是蹊跷,便決定先不暴露他的行蹤,等他醒來再作打算。
餘初音簡單吃了點東西,上了二樓走進内室,坐到床沿拉起了項辰川的手,那手也是冰涼的。她看着無聲無息躺着的人,喃喃道:“項辰川,你千萬不要有事。”
醜時,項辰川發起高熱,渾身滾燙,臉上泛起潮紅,額間布滿細汗,繃帶下的傷口開始滲血。餘初音一遍遍用溫水擦拭他身體,一遍遍不厭其煩給他喂水。等到天明時熱度才稍稍褪去,餘初音也累得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櫻桃去了神武街最北端的普光廟,那是座破敗的荒廟,後院有幾間屋子,胡半山就住在裡面。
櫻桃進廟,門内有幾個小混混吹起了口哨,吓得櫻桃退了出門,她想轉身離去,但想起餘初音的交待,隻得鼓足勇氣朝裡喊道:“我是來找胡大哥的。”
“老大,門口有美人找你。”一個小混混大聲嚷道。
在幾個小混混的起哄聲中,胡半山轉出門來,看到櫻桃愣了一下,問道:“你怎麼來啦?”
“娘子,讓我來找你辦點事。”櫻桃下意識後退兩步,她看到胡半山這樣的人心裡還是犯怵。
胡半山不解問道:“阿音?她要辦什麼事?”
櫻桃掏出一張紙遞給他,說道:“娘…娘子說了,按這上面抓藥,讓你…你去偏遠些的地方抓藥,千萬不要聲張。”
櫻桃說完,避他如蛇蠍一樣的跑掉了。胡半山看着她的背影,再想到每次去餘初音鋪子裡,櫻桃看他的眼神,立刻不高興地罵道:“這女人真沒良心,老子又不吃人,這麼害怕老子幹什麼?她也不想想,當初她要死的時候,是誰把她背回來的。呸!”
胡半山雖對櫻桃的态度不滿,但還是盡快去了一家熟絡的藥鋪抓藥,然後趕去餘初音的鋪子。
餘初音讓他第二天再去抓同樣的藥,但不要去同一間鋪子裡抓藥。他不解問道:“為什麼?”
餘初音翻了個白眼,說道:“沒有什麼為什麼?你照做就好,這是十兩銀子,這些天你都要過來幫我抓藥,多的算你的。”
胡半山看着餘初音臉色不好,雙眼通紅,便關心問道:“阿音,你昨晚幹什麼去了?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