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家十八房把賈茂埋了,騰出手來,立刻就要報複回去。
李稚盈此人,小小年紀就如此歹毒,因為一點口舌之争,竟使他殺害公侯富貴家的嫡孫,理應以命償命!常樂公主包庇嫌犯,颠倒黑白誣告陷害,參她一本!還往他們家門口潑糞,更是有辱斯文!奇恥大辱!就連她穢亂佛寺,與人苟且加在一起,再參一大本!讓她再不敢擺公主架子,以後和賈家狹路相逢都得夾着尾巴繞道走。
賈家狀子都拟好了,然而遞到府衙,知府大人卻道最近金陵盜匪猖獗,衙門實在分身乏術,必得賈家繳納一筆“剿匪稅”,才能抽出精力。
形勢比人強,賈家十八房沒法子,隻得給了錢,但他們并不灰心。
知府與公主沆瀣一氣,阻斷言路為虎作伥,他們還有榮甯二府可以依靠,于是又去了一封信給京裡。
然而京裡也忽的沒了音信了,管他們捎過去多少話,通通石沉大海。
知府勒索愈急,賈茂家人漸漸坐不住,千裡迢迢上京求助。
更叫他們大失所望的事情發生了,榮國府裡,史老太君寒暄兩句就昏昏欲睡,一派老邁得糊塗的樣子,王夫人手拈佛珠裝傻充愣,矢口否認曾傳信讓老家人了結禍根,那禍根的親姐又懷着遺腹子不出面。賈茂家人又去求甯國府,賈敬恰好在家,不及他們表明來意,便勃然變色,直道他們印堂發黑,會壞了自己修行之道,不由分說将他們推搡了出去。
賈茂家人又是焦灼,又倍覺荒謬,無功而返地回了金陵,可歎那“賊寇”的官司也沒斷幹淨,知府撈錢撈上瘾了,三天兩頭就要登門一趟,讓賈家慷慨解囊,為金陵百姓謀福祉積陰德。倘拿不出錢來,那就出人,送個子侄來衙門效力,知府大人保他英勇殉職後,補償給賈家一筆優厚的撫恤金。
賈茂家人這才慌了神。
金陵知府有此做派,明顯是公主給他撐腰,此人是甄家的馬前卒,既然公主咄咄逼人,十八太爺遂強撐病體,叩了甄家的門。
然而令人震驚的是甄家也是盛怒!口口聲聲說那賊寇傷了公主之子,十惡不赦其罪當誅,不殺一儆百,就是他們甄家無能。
不是……那不就是個私生子麼!又不是你們甄家的種,要不要這麼真情實感!
賈茂一房被打擊得暈頭轉向。在這節骨眼上,幾個在金陵書院大考中作弊賈家學子被陸熹抓了個正着,遭先生狠狠責罵了一通,責令回去閉門思過,自是把怨氣撒給了賈茂一家。
内憂外患下,賈太爺沒熬幾日便歸了西,賈家十八房家财散盡,知府大人才施施然判了結案,将一幹死刑犯推出來頂了山匪的罪名,拉到菜市口砍了拉倒。
忙忙亂亂,秋天一晃而過,轉眼就是深冬。
常樂公主對賈家的報複如火如荼,期間唯恐後者狗急跳牆,便沒放李稚盈出門。反而是司徒詢,不知和公主說了什麼,倒是能自由出入别莊,常往陸定翁門下受教,然後帶一大堆功課轉交給李稚盈。到了臘月,還破天荒接了一位熟人到山莊做客。
陸熹進了椿齡堂,面對數月不見的師弟,他張口就是一串說教:“我看李師弟身子大好了,須知學習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過了年,師弟便到書院繼續上學吧。”
【書生[8]:好冷好冷,班長你快讓他們都出去,我等不及要和炭盆相親相愛了。】
李稚盈依言把屋裡的下人都支開,陸熹立馬原形畢露,一個箭步撲向炭盆,亮出他凍得紅彤彤的手指,蹲在邊上開始形象全無地蒼蠅搓手。
炭盆上架了一個鐵絲罩,邊緣擺了一圈小橘子,被熱氣熏出酸酸甜甜的果香。陸熹打了會兒哆嗦,終于在炭盆的烘烤下暖回了手腳,順手撿了隻橘子來吃。
李稚盈也蹲過去和他頭碰頭剝橘子,問道:“老師那裡還好嗎?炭火夠不夠?”
“書院采買了許多,詢師弟也送了幾車上好的炭,過冬盡夠的,”陸熹單聽聲音,完全看不出他在風卷殘雲般收拾橘子,“而今一年冷似一年了,你屋裡既然暖和,出去就更要多加幾件衣裳,一冷一熱,最易生病的。”
【書生[8]:小冰河氣候名不虛傳,我湯婆子手爐全帶上了,全副武裝出來溜達一圈,都能凍成這個熊樣,4号還非要在外頭吹冷風,我說他這樣下去遲早和烏鴉兄弟一起變成棒冰,還要麻煩班長照顧,他才肯跟我走。
班長[1]:還是你有主意,我跟他說不用趴屋頂了,繕國公那邊要什麼情報,我會編好直接告訴他的,他就是不聽,現在總算能讓他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書生[8]:4号是被賈家那群智障吓到了,好家夥,現實版的強搶民男,也太無法無天了。還好班長你沒事,不然我看4号要自責到和你一起轉生了。
悄悄告訴你,那小屁孩在死士營裡耳濡目染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手段,還打算往賈家井裡下藥來着,幸好被我及時制止了。死孩子好的不學學壞的,少不得我受累,給他把性子好好掰一掰,否則什麼時候作死了都不知道。】
陸熹能教好人?
不會教出來一個陰險毒辣的小号版自己吧?那還了得!
李稚盈不大信任他,狐疑的神色就帶到了臉上。
【班長[1]:聽說你把好幾個作弊的賈家學子逐出書院了?這裡面沒什麼貓膩吧?
書生[8]:反正我沒冤枉人,他們這次做沒作弊我不管,前幾次考評可都是夾帶了小抄的,隻是叫我悄悄順走了,就等着以後說不定能派上用場——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你就說他們是不是活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