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他和【兄長】的故事該從何說起呢?
膝丸在混亂的記憶中捉尋許久。
可以确定的是,演武場狼狽的對戰并非他們的初見。
他們的初見,在那之後,也在那之前。
要說回,這漫長輪回的起點。
……
B5101本丸,幾乎暗不見光的天守閣裡。
審神者捂着胸口,滿臉猙獰:“髭切,你要是殺了我,你體内的咒術立刻就會啟動,到時候你……”
面前的刃居高臨下地從他胸口拔出刀,不待他說完,便一刀斬斷了他的頭顱。
至此,這個惡行累累的審神者終于迎來了終結。
天守閣的禁制失效。
膝丸和同伴們帶着一身傷闖進天守閣時,天守閣已經完全不是記憶中陰暗壓抑的模樣了。
陽光透過朽壞的木窗照進來。
髭切靜靜站在陽光中,手裡的本體刀在衆刃的注視下寸寸碎裂。
“阿尼甲……”膝丸顧不得身上的疼痛,跌跌撞撞地上前抱住兄長。
髭切最後想要安慰一下弟弟,但他已經沒辦法出聲。
在髭切即将消逝之際,少女帶着人風風火火趕來,撥開刃群沖到兄弟倆跟前。
“還有救!快!”少女從衣袖中掏出兩張符分别貼在髭切的臉上和他的本體刀上。
接下來就是一陣兵荒馬亂。
膝丸在手入室呆呆看着一群人進進出出的忙活,從天亮到天黑,又從天黑到天亮。
周而複始了三天。
少女面色慘白,眼下青黑地對膝丸說:“髭切的本體很難修複,我隻能保住他的靈識一個月不消散。”
“在這一個月裡,我會盡力修複他的本體刀,但為了保險起見,我建議你們最好去另找一把沒有靈識的【髭切】作為容器,萬一修複失敗,我們也能及時将他的靈識轉移到同振那裡。”
膝丸艱難地轉動着腦子:“我去鍛刀室找找,那裡應該還有沒被毀壞的刀。”
“不,我說的不是那種。”少女嚴肅道。
“凡是被審神者鍛造出來的刀,或者戰場撿回來能被喚醒的刀,都是有靈識的,隻是在沉睡着而已。”
““你要找的是本體刀完整,但其中的刀靈已經消亡的,這種刀很不好找,時政那邊庫存也很少,我們查過,其中并沒有【髭切】這把刀。”
“所以接下來的一個月,你和本丸其他狀況好點的刀盡量到各個戰場去找找,這種刀一般都會被落在戰場上,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找到。”
就這樣,膝丸顧不上自己的一身傷,忍受着暗堕的痛苦,開始不懈地穿梭在各個時空的戰場。
終于在某一天,他在平安京的一條戻橋撿到了一振【髭切】。
膝丸震驚于他居然在傳說中【髭切】斬茨木童子的地方撿到一位失去刀靈的【兄長】。
雖然無法想象哪位【兄長】會在這種地方輸掉,但膝丸也沒過于深究,隻歸心似箭地想要返回本丸,将找到的這振【髭切】帶給兄長。
但天不遂刃願。
就在他準備離開時,周圍的氣氛突然變得不對勁起來。
整個時空毫無征兆地變得一片死寂,風聲鳥鳴,什麼都聽不見了。
直到橋頭出現一個巨大的空中漩渦,沉重的腳步從漩渦中踏出,巨大的壓迫感讓膝丸幾乎窒息。
這是一個實力深不可測的檢非違使。
此時身上帶着許多傷的膝丸完全不是那個檢非違使的對手。
即便爆發出暗堕刀的極限力量,也隻是加重了自身的痛苦。
戰鬥到最後,膝丸幾乎已經喪失了理智,更感覺不到身上的傷痛了。
直到他傷痕累累的本體刀被擊飛出去,他依然努力地想從地上爬起來。
一定要回到兄長身邊,一定要救回兄長,這次一定不能和兄長再分開了!
這樣的念頭支撐着膝丸掙紮求生。
在檢非違使的刀砍下之際,膝丸胡亂摸起身旁的刀格擋。
刀身碎裂的脆響清晰的傳入膝丸耳中。
這段記憶的最後,膝丸看着熟悉的刀身寸寸碎裂。
這把好不容易找到的【髭切】,還沒來得及帶回去救兄長,就要跟他一同折在這裡了。
“真是不甘心啊,阿尼甲……”
過重的傷勢和匮乏的靈力讓他再也無法維持人形。
感受着肉身漸漸消散,膝丸将那把碎裂的【髭切】緊緊抱在懷裡,猩紅的眼中流出血淚:“阿尼甲,阿尼甲……就算是死去,我也想在你身邊的,阿尼甲……”
幾乎崩潰的膝丸原以為那個檢非違使會手起刀落給他個痛快。
但那個檢非違使卻舉着刀頓在了原地,厚重盔甲後的青色厲火明明滅滅,昭示着他極其不平靜的狀态。
順着檢非違使的目光,膝丸忽然注意到被他抱在懷裡的這把【髭切】正泛着微弱的光。
溫暖的感覺從胸膛蔓延到全身,将他包裹其中。
膝丸感覺自己像是被什麼人擁進了懷裡,連着身上的疼痛都消失無蹤了。
原來,死的時候是感覺不到疼痛的啊。
膝丸這樣感歎着,之後意識便徹底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