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無甚别緻,一張方桌,四把太師椅,桌上是早已備好的宴席,角落一個博古架,上面空落落,除此之外别無他物。
“小兄弟,坐。”邝招待他們坐下,又在杯中斟滿酒,“請!”二人遲疑一瞬,一飲而盡。白衣祈是毒物喂養長大的,什麼毒在他這個毒王面前都得退避三舍,魏舒倒是肉/體凡夫,但有白衣祈這尊神,倒是什麼也不怕了。
“好!果然豪爽!還沒正式結識,鄙人單名邝字,無親無故是個浪人,禮數不周之處多包涵!”邝看二人飲盡杯中酒,豪邁地摟住魏舒肩膀,很是親近地看着二人。
“在下魏無明。”“在下白徵。”兩人抱拳,白衣祈拿着酒壺斟酒,不着痕迹地擠到魏舒和邝中間,“江湖這麼大,相逢即是緣分。不瞞邝兄弟,我們是中州人,來壑都是為了金玉之物,若是能将這裡的寶物帶到中州,定能發一筆大财。”
邝聽聞二人想法面露猶豫,“我祖上也是中州人,說來慚愧,壑都和中州之間通道閉塞,我一次也沒有去過故土,想把壑都的東西運到中州怕是不易,更何況還有島主那一關。”
“島主?”“島主?”兩人聽到關鍵部分來了興緻。
“不錯,壑都島主也就是臨淵閣主人,從壑都出去的東西都要經臨淵閣核準,近年島主下令壑都隻進不出,島上的東西不允許流出。”
“這島主可是你所說的主人?”“正是,我受島主所雇,為臨淵閣跑些商販事務。”“有邝大哥在,我們販些東西出去豈不是有門路了?”“别别别,”邝神情慌張,面色驚恐不像有假,“島主之令沒有人敢違抗,更何況我連島主的面都沒有見過。”
兩人沒有想到島主如此神秘,連手下都沒有見過息,對視一瞬岔開話題。
“邝大哥,臨淵閣為何将客房修得如此幽深?我看這裡景緻也很一般。”魏舒撇撇嘴似是膚淺地嫌棄。“無明兄弟有所不知,臨淵閣開張迎客,不隻做酒肉生意,閣主招募一批修士和江湖人,武夫押運、商行販賣,整個島離了臨淵閣都不行,但這些并不是最主要的。壑都除了珍寶,其他物産并不豐饒,吃的用的都來自幾千裡外的洛口,但是異獸很多,之所以往來大能絡繹不絕,正因為臨淵閣内有一鬥獸場,每月初一十五夜裡鬥獸、賭獸的人衆多,白花花的銀子流水一樣進賬,這才有雄踞西海之濱的臨淵閣。”
今日他們來得巧,正是十五,便答應邝留下看熱鬧。中途邝收到傳信急匆匆出去了,魏舒和白衣祈二人便在這裡等着,“阿舒,來看。”白衣祈的聲音從博古架後傳出,魏舒走進,才發現後面的石壁大有玄機,遠看黑壓壓的,近看卻近乎透明,石頭内好像有人影在動。白衣祈催動真氣,空手結印,“開!”一股強大的力将二人吸附,但是沒有如料想一般和石壁來個親密接觸,二人竟然進入石壁内部!一瞬間都有些慌亂,白衣祈抓住一隻亂撲騰的手,指指鼻子和嘴巴,魏舒打開呼吸,真是奇了,石頭裡面竟然有空氣!
兩人牽手在石頭裡走着,眼前雖然是透明的,但始終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他們向有光亮的地方走去,約莫一炷香時間終于走到了石壁盡頭,眼前也豁然開朗起來。隔着一層透明的石頭,外面好像是一個香料鋪子,傍晚的夕照穿過鋪子大堂灑進石壁,在二人身後投下長長的影子。
魏舒一度擔心鋪子裡人發現他們,但是好幾次香料鋪老闆在石壁前抓香料并無異常,鋪子内來來往往好像他們真的不存在一般,猜想這些人并不知道石壁内的玄機。外面的聲音穿過石壁再進入二人的耳朵,朦朦胧胧的,他們也确實像在真空裡一般,夕陽無限,隻有兩個人在的世界,白衣祈低頭看着二人十指相扣的手,忽然想着一直這樣天荒地老似乎也不錯,随即被這想法吓了一跳,許是最近事情太多太累,這樣靜谧的時刻不多,顯得格外珍貴。
日影西斜,沒有陽光進入石壁,四周落下一片黑暗。兩人同回席間,原本沉寂的山體似乎活躍起來,懸崖上點亮一盞盞花燈,寓意此間有客,整個山腹花燈與夜螢石交相輝映,小厮上下穿梭招呼客人,在石階上遇到往往嬉笑怒罵幾句又分開。坐在石室内的二人對此一覽無餘,長時間緊繃的心情松懈下來,招呼小厮又上了一桌酒菜,邊吃邊等邝回來。
二人正吃酒,隔壁忽然一陣喧鬧,“媽了個巴子,把好酒好肉給老子上來。”
說這話的不是别人,正是琉光城流光閣對白衣祈出言不遜的那位。他們竟也到了此地,可見壑都并非凡人不能及的所在。二人對視,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侍候隔壁的小厮陪着笑臉下去,不一會酒菜魚貫而入,隔了一道石壁都能聞到勾人食旨的味道。
“啾啾,”原本被放在博古架上的死綠毛雞不知什麼時候醒了,仰着頸子左嗅嗅右嗅嗅。“你個死鳥,這點德行怎麼也不像上古大妖。”魏舒撕下一塊鴨肉,用劍尖挑着遞給白衣祈,沒想到他頭一扭,似乎不吃嗟來之食。
“阿舒,吸引他的并非這些口腹之物,”白衣祈看一人一鳥逗趣失笑,解釋道:“杪杪獸天地靈氣所生,天地清氣所養,壑都的氣渾濁不堪,才讓他沉睡如此之久,怕不是隔壁有什麼激蕩天地清氣的寶物,才喚醒了他。”
若浮生看着白衣祈微微點頭,略帶贊賞,一雙鳳眸就差點說幫本大爺把那激蕩清氣的寶物搶回來了。一隻帶有厚繭的手抓住鳥頸,“看什麼看,不許看。”生生把鶴首轉向别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