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舒知道這人為何痛哭流涕,西昌是大雍最後一道屏障,出了西昌是三不管地界,所謂三不管就是人不管、神不管、鬼不管,能活着穿過西域到壑都的人幾寥寥無幾,這是一趟必死之旅。
據若浮生所說,一夥人重金請他迷暈私奔的新婦,沒想到這新婦就是魏舒,私奔的情人嘛,自然是見到若浮生厭惡之情溢于言表的白衣祈。“不行”,白衣祈回絕,“這人心思龌龊,和我們一起指不定惹出什麼麻煩,壞了我們名聲。”若浮生一聽去不成了又哭将起來,“嗚哇嗚哇西昌王要把我公然去勢,求求這位公子了,都是男人,男人何苦為難男人?”
魏舒在心裡罵了句“活該”,道:“我們約法三章,第一,不許再做龌龊行徑,第二,離我遠一點,第三,”魏舒看着負手不語的白衣祈,“第三,離他遠一點。否則,”魏舒朝他那處做個手勢,若浮生捂着裆忙不疊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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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路西行,戈壁景色看得久了乏味,好在若浮生這人嘴賤,魏舒一身力氣一半用來回怼若浮生,一半用來按住想把若浮生打死的白衣祈
若浮生看萬裡無雲的晴空,“嗬呦,今夜可是有暴風雨咯!” 兩人無語,但近日的經驗就是若浮生在天氣預報方面出奇的準,遂找了塊巨石搭起天幕。
魏舒剛把最後一塊固定的竹竿插進沙地,天際出現一條墨色的線,“來了!”三人看着那條墨線越來越黑,越來越粗。“不好!這是鬼風暴!”“什麼?”二人異口同聲。“哎呀來不及解釋了,快趴下!不管聽到什麼聲音都别擡頭!”若浮生将二人的臉按進沙子,瞬間那條黑線移動到三人上方,狂風中有凄厲的哭聲,噼裡啪啦的雨砸下,有幾滴落到皮膚上十分刺痛。“好像過去了”,魏舒正想擡頭,“趴下”,若浮生一把将他按到地上,一陣更尖利的呼嘯,暴雨如注,頭頂的天幕“嘩啦嘩啦”作響。
“阿舒危險!”魏舒拉住被掀翻的天幕一角,固定天幕的石塊被吹飛又被扯回來,以極快的速度沖向他。一聲悶哼,結結實實砸到白衣祈背上。
鬼風暴過去後查看白衣祈情況,衣衫下青紫瘢痕觸目驚心,情急之下沖出天幕被雨淋到的一側肩膀血肉模糊,散發着腐蝕的味道。“這鬼風暴傳說中是戰死的将士亡魂所成,他們魂魄不甯哭聲凄厲,凡是見過鬼骷髅的人會被帶走,成為他們的一部分。這不是一般的雨水,是将士徒流的鮮血,化活人為白骨,唉,這些亡魂也是可憐。”
若浮生像個說書人老神在在絮絮叨叨,魏舒看着白衣祈的傷勢卻窩了一肚子火,語氣不善道:“我穿了軟甲,再不濟我一掌劈飛那破石頭就是,你湊什麼熱鬧?!”“我知道魏大帥武藝高強,是我冒失了。”那人低眉認錯的樣子更讓人惱火。“魏公子少說兩句吧,我這有上好的金瘡藥,我來幫你?”若浮生說着就要揭開白衣祈的衣衫,被一手拂開,“不用”,鐵青着臉去照看那幾匹駱駝。
“怪人,兩個怪人!可惜我的好藥,愛用不用疼死你們!”若浮生撇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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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裡下暴雨也還幹爽,是夜,三人看着被血雨腐蝕得不成樣子的被褥,隻好席地而卧、同蓋一張毛氈對付一夜。
夜裡,白衣祈被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一隻老鼠偷偷摸摸伸進自己的衣服裡,冷風灌進來打了個噴嚏。小老鼠似乎受了驚吓,整個人縮進毛氈掖緊,背上一陣清涼,刺痛感少了許多。
“你在做什麼?”魏舒沒有料到那人突然翻身,一雙手按在光滑的胸膛上,手掌下有什麼東西讓那人一陣顫栗。“行善積德罷了。”把金瘡藥扔給白衣祈,翻身假寐。那人看着他的背影又好氣又好笑,歎了口氣掖好毛氈,道:“謝了,阿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