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他似終于下了決定,“若你還是如先前般害怕稚遠,不想再回……”
“我要回去!”江暨急聲打斷,見江逸景面露詫異,連忙解釋:“此番能夠死裡逃生,全賴師尊相救。另外,我雖記憶全無,但也能想到,父親送我進意園,不單是因林子謙,此事定有您的考量……”
望着江逸景愈發凝重的面容,江暨說話的聲音逐漸減小,他才剛對這個世界的可怕有了新的認知,不知自己現在的行為是否太過冒進。或許,他應該更加謹慎……
看着兒子逐漸暗淡的眼神,江逸景蓦地笑了:“舟兒,你能這般想,也不枉為父一片良苦用心。”他合起折扇,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這回你雖吃了些苦頭,倒是真的懂事了。”
原來,原主身為清宴書院的少主,又天資容貌俱佳,自是被書院上下誇贊。其母更是溺愛,可謂有求必應,難免驕縱任性。
江逸景對這個獨子自是寄有厚望,但礙于其母許淑君,他也不好過于嚴苛。
而齊稚遠是原主為數不多會害怕的人,原因說來可笑,僅因他覺對方醜陋不堪,幼時見一次哭一次。
林子謙的建議,不過是正中江逸景的下懷。
齊稚遠的修為境界,自是能成其師。而且他現在禁足意園,每日除了修書整理宗卷外,再無其他事情,正巧能夠幫忙用心管教。另外,成為他的徒弟後,自然也需住進意園,既能得到指導,也能斷奢戒驕。
江暨恍然大悟的同時,眼前似乎浮現出一個年幼的身影,他雖聰慧,卻還不懂人心險惡,在一聲聲贊美中,最終迷失了自我。
在江逸景的感慨之中,江暨低垂着眼眸,也在内心無聲地歎息。
“好啦,既然你願意回去,為父自是同意。”江逸景的折扇在掌心輕敲,面露一絲促狹。“隻是你母親那裡……”
江暨眼睛一亮,随即又為難起來,低聲道:“父親要我自己說服娘親?可你知道,我現在什麼都想不起……”
“此事不急。”江逸景收起折扇,伸手扶他坐起,“且先在你母親這兒将養幾日。現在,為父先幫你梳理一下靈力,你且按我指引調息。”
江逸景指尖凝聚一縷淡青色的靈力,輕輕點在江暨的眉心。溫和的靈力如溪流般湧入經脈,江暨隻覺一股暖意自靈台擴散至四肢百骸,原本滞澀的身體竟有股暖流自丹田升起并自行流轉起來。
“凝神靜氣,随我靈力引導。”江逸景的聲音似遠似近。江暨閉目内視,驚訝地發現體内暖流竟如星河般璀璨,在父親引導下漸漸形成周天循環。
約莫半炷香後,江逸景收功拂袖:“好了,你且調息片刻。”
江暨睜開眼,頓覺神清氣爽。這就是所謂的靈力?真是新奇又有趣。
江暨正要道謝,卻聽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許淑君端着藥盅推門而入,見兒子面色紅潤,眼中閃過喜色,“舟兒現在覺得如何?”
江逸景正襟危坐,輕咳一聲:“夫人來得正好。舟兒方才說,他想念你做的蓮子羹了。”
許淑君眼睛一亮,快步走到床前:“真的?舟兒你都記起來了?”
江暨眼神閃爍,求助般看向江逸景,卻被對方直接無視了。他硬着頭皮點頭:“娘親……”
“我就知道舟兒最愛我做的蓮子羹!”許淑君喜形于色,将藥碗往案幾上一放,“等着,娘這就去給你做!”說完她就風風火火地往外走,臨到門口還不忘回頭叮囑,“麻煩院尊趁熱把藥喂給舟兒喝了!”
待腳步聲遠去,父子倆相視一笑,同時長舒了一口氣。江逸景搖頭歎息道:“你娘這性子啊,幾十年都沒變。”
“父親,”江暨壓低聲音,“這樣欺瞞娘親不太好吧?”他算是看明白了,江逸景根本不想告訴對方他還未恢複記憶。
“這怎麼會是欺瞞?"江逸景挑眉,将藥碗端到他手中,“你是否恢複記憶重要嗎?難道你忘記一切就不是我們的孩子?”說着他起身整理衣袍,“好了,我先回明堂了。順便……找一找你的師尊,他還不知你已蘇醒。”
他展扇,邊潇灑地往外走邊叮囑道:“若你真的決定要回意園,随時都可以回去。”望着對方離去的身影,江暨嘴角下垂,若有所思。
安靜中,江暨正靠在床頭發呆,房門再次被推開,許淑君端着碗蓮子羹走了進來,“舟兒,剛熬好的蓮子羹,小心燙……”
江暨起身想要接過,卻被阻止了,在對方示意下,他跟着走向了桌子……
就這樣,江暨留在許淑君居住的春園休養了幾日,逐漸适應了新的身份和環境,也對這個世界有了更深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