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宣笑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在劉昱安面前,自己總是能夠笑得這麼輕松自然。
李景宣道:“看來你挺了解她。”
劉昱安無奈道:“爹爹看我沒什麼出息,早就和我說過,将來我是要靠昭甯過日子的,既然如此,我也樂得清閑。”
劉昱安看着遠處,眨了眨眼睛,低聲道:“昭甯可别把溫喬找來,要我對着他叫妹夫,我可受不了,再說我打又打不過他,将來哪還有好日子過。”
李景宣淡然一笑:“溫喬若是娶了昭甯,你就是他的哥哥,再說還有你父親在,就算是比武,我敢說他不會赢你。”
劉昱安沒有接話,隻是用手肘輕輕推了推李景宣,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低聲道:“景宣,今晚我去西林别院,你來嗎?”
李景宣聞言,眉梢微挑,沉吟片刻後點頭道:“我來,但子時之前得回王府。”
劉昱安眨了眨眼,笑意更深:“放心,我們不會玩到那麼晚。”
西林别院坐落于半山之間,是一座官辦酒樓,建築仿宮廷式樣,氣勢恢宏。三層樓閣高聳入雲,雕梁畫棟,金碧輝煌。此處專為皇族貴胄與朝廷要員所設,尋常百姓不得入内。
夜色漸深,李景宣與劉昱安坐在三樓南面的雅間内,屋内燭光搖曳,舞伎輕盈起舞,樂師奏起悠揚的曲調。餘音袅袅,酒香四溢。兩人舉杯對飲,談笑風生。話題從天南地北的奇聞異事,到朝堂内外的流言蜚語,無所不及。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劉昱安已醉意朦胧,昏昏沉沉地倒在榻上,任憑兩位侍女如何輕聲呼喚、推搡,他都毫無反應,沉沉入睡。
李景宣站起身,來到屋外的挑台之上,看着長安坊市内蜿蜒盤踞的迷離燈火。
不久,李景宣身後走來一位女子,身穿藕色裙衫,紅绫帔衣。女子有着白皙的面容,黑色的眸子,與紅绫帔衣相襯,熠熠生輝。
皓月當空,兩人并肩立于挑台之上,身後是莺歌燕舞的西林樓台,眼前是氣勢恢宏的皇城長安。
女子側臉精緻,深色的長發高高绾起一個發髻,眼角上挑,冷淡而疏遠,神色頗為嚴肅。“沒想到越王殿下也會來西林别院。”
李景宣微微一笑,刻意避開了她話語中的深意,淡然道:“我确實來了。”
女子将目光投向遠方,聲音低沉,自言道:“勤政愛民,禮賢下士……大家都這麼說,或許你和他們說的不一樣。”
李景宣聞言,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我可沒聽過這些話,我隻知道城内百姓怨怼,謠言四起,還編了一首歌謠,到處傳唱。”
“那是你的父親,不是你。殿下如此推脫責任,難道是想棄天下百姓于不顧,卻要醉生夢死在這酒樓之中嗎?”
李景宣望着遠處萬家燈火,漆黑的睫毛微微顫動,垂下眼睑,眼眸之中帶着一份少年意氣:“我确實擔不起這個責任,有人比我更适合。我隻想戍衛邊境,遠眺風雪沙漠的戰場。”
良久,李景宣輕聲開口:“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女子微微一笑,答道:“沈持盈。”
沈持盈目光微轉,接着問道:“山雀之案,至今仍無線索嗎?”
李景宣神色沉凝,低聲道:“殺手與崔利成無冤無仇,真正的幕後主使另有其人。”
“山雀殺人已足以抵罪,何必再深究幕後之人?”沈持盈語氣淡然,似有不解。
李景宣搖頭,目光堅定:“山雀鎮的殺手都是一些少年,找不到幕後主使還會有更多的人因為謀殺罪而被判刑。他們亦是大唐子民,我絕不能容忍那些案犯賊首在河西道肆意妄為,違逆大唐律法,更何況是在西域邊境。”
沈持盈聞言,眉間微蹙,似有所思,片刻後問道:“殿下,可曾去過涼州?”
李景宣坦然道:“我在那裡待了三年。”
沈持盈轉過身來望着李景宣,眼裡柔情萬分,似是星河倒映,起意道:“殿下喜歡涼州的詞曲,美酒,舞伎還是邊塞風光?”
“我不太喝酒。”李景宣微微一笑,目光在沈持盈的容顔與身姿上輕輕掠過,望向遠方長安的夜景,神情悠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