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五腿腳一軟,癱坐在地上,開口道:“大爺饒命,我也不想指認山雀,隻是在那群官爺逼迫之下才這麼做的。”
男子挑起刀尖,将刀刃架在王五脖子上,說道:“王五,想活命的話,一切按我說得來。”
王五渾身顫抖道:“是,是。”
孫傳堯回到客棧,闖入後堂,見到了齊戈。齊戈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見孫傳堯臉色不悅,揮手讓随侍仆役退了下去。
孫傳堯質問道:“齊戈,你幹得好事,官府的人馬上就要來查城南客棧了。”
齊戈道:“看來你沒有遵守我們的約定,私自離開客棧,還去了宣陽坊。我該怎麼處罰你?”
孫傳堯警覺地望着齊戈,沒有答話。
“放心吧,我早就為你找到了替罪羊,劉昭甯和溫喬咬得太緊,我們就給他們一條假線索,讓他們去繞圈子。”齊戈放下茶碗,緩聲道:“溫喬和劉昭甯來搜查的時候,你想辦法躲起來,别被他們找到就行。我想,這點本事,你應該還是有的。”
孫傳堯沒有理睬齊戈的冷嘲暗諷,問道:“溫喬和劉昭甯到底是什麼人?”
齊戈道:“南衙禁軍将軍溫喬和刑部侍郎劉昭甯。”
齊戈站起身走到窗前,拿起陶壺,給窗棂邊的蘭花澆了水,語調低沉,挑戰地說道:“你的下一個任務來了,這次不止要殺一個人。”
孫傳堯覺得自己就像被齊戈推進一個無底的黑洞,層層陷阱,深不見底。他們早晚會将我滅口,孫傳堯想到,然後再找一個殺手,就算不去山雀鎮找,天下不怕死的遊俠多得是,多一個少一個又有什麼區别。隻是自己家仇未報,愧對龍岩國慘死的三千族人。至少要殺了李景宣,他不是在查自己的案子嗎,再說他是李珣的皇子,殺他也夠本。
孫傳堯問道:“你們讓我去暗殺誰?”
齊戈道:“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做好準備,等這陣風頭過了,你就動手。”
溫喬和劉昭甯帶着侍衛來到城南客棧,王五也身着官服,埋伏在侍衛之中,劉昭甯這樣安排是為了讓王五指認山雀,而不至于暴露身份。
齊戈站在客棧門前,作禮道:“溫将軍和劉侍郎今日到訪客棧,随身還帶着那麼多侍衛,不知所為何事?”
溫喬道:“齊戈,我們得到消息,你的客棧裡暗藏着殺人兇手。”
齊戈笑道:“溫将軍,客棧内住店的都是往來商客和遊俠,住戶名冊上的戶籍證明和過所文書,條條目目寫很清楚。請溫将軍和劉侍郎到大堂,我讓仆役将這些賬冊全都取出來,給溫将軍和劉侍郎仔細查閱。
溫喬點點頭,劉昭甯道:“齊戈,我們還要讓侍衛搜查客棧内所有的房間,包括竈房,後院和馬廄。”
齊戈輕蔑地瞥了一眼,這眼神使得很隐晦,随口答道:“劉侍郎,客棧内向來沒有作奸犯科之事,但查無妨。”
劉昭甯站在櫃台邊,翻閱名冊。侍衛開始樓上樓下搜查各處客房,溫喬看着大堂内幾名商客正在閑聊吃酒,順着樓梯來到三樓。
溫喬靠在牆邊,看着整個客棧的布局,二樓三樓中間是一個回廊,外側為欄杆,内側為客房,走道寬敞,裝飾簡樸。二樓住客很多,三樓卻顯得冷冷清清,有些安靜。
一名侍衛走過來道:“溫将軍,整層客房我們都搜查過了,四間客房住着人,房内沒有任何可疑的東西。”
溫喬颔首道:“我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
溫喬慢步走在回廊上,看到西面和北面各有兩間客房隐約傳出響聲,裡面住着商客。
孫傳堯俯身蹲在在三樓屋頂的橫梁上,手裡握着一把短刀。如果自己此時沖下去偷襲溫喬,就算不死,也能讓他落得重傷。但他畢竟不是李景宣,和自己無仇無怨,殺他沒有意義。
孫傳堯看着溫喬,突然想到酒肆的香囊。當時自己在喝酒,沒怎麼上心,竟然忘記把梨葉香囊放在哪裡了。萬一留在客房之内,被溫喬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孫傳堯半蹲着身子,翻找衣袖和腰帶内的東西。不經意間香囊從袖口掉落下來,孫傳堯一時心慌,再想去撿,看到香囊已經掉到在地,就落在溫喬身後。
溫喬聽到響動,警覺地轉身,撿起香囊。這似曾相識的香囊,剛開始還沒讓他覺得不對勁。直到想起宣陽坊刀鋪,酒肆,夜梨……溫喬恍然拽緊錦囊流蘇,翻身躍上房梁,橫梁之上卻早已空空蕩蕩,沒有一個人。
大堂之内,劉昭甯已經查出了最近二十天内從外州來到長安的人員情況,一共三人。
溫喬下了樓梯,來到劉昭甯身邊,問道:“酒肆的香囊你還帶在身邊嗎?”
劉昭甯一邊看着名冊,一邊說道:“你也不看看在哪裡?現在問這事情幹什麼?”
溫喬道:“你拿給我看看。”
劉昭甯心裡已經很不耐煩,面子上又不好多說,從懷裡掏出香囊給溫喬看了看,又急急地拿了回去。
齊戈将三個從外州而來的人,帶到了大堂。
一人來自揚州,行商,販賣絲綢,年過四十。一人來自梁州,流民,五短身材,以搬運重物為生計。一人亦來自梁州,名叫方懷,遊俠,年約二十,身形瘦弱,面容略顯蒼白,眼神傲慢而自負。
劉昭甯看着三個人,最後在方懷面前停下,問道:“方懷,八月廿四日晚上到次日淩晨,你在哪裡?”
方懷神色不悅,敷衍道:“我和柯永,王裕喝酒喝到大半夜,然後就休息去了。”
劉昭甯望着方懷,疑惑道:“可是,我剛才問過柯永和王裕,他們說那天晚上你沒有和他們一起喝酒。”
方懷冷冷地哼了一聲:“這幾個口是心非的家夥,他們在說謊。”
劉昭甯從侍衛手中接過穆天刀鋪的刀,拿到方懷面前,問道:“方懷,這是你的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