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的裴栩也就在自己身前幾米遠處。

裴妩念頓時身上冒出了一層的冷汗，身為主角的白階死了，那這個書裡的世界會随之一起崩塌的吧，自己到時候也會消失。

但是，裴栩并未擡頭就一直垂着頭，踉跄地從人群中穿過，從白階的眼前走過，然後遠離了他們。

裴妩念擡眸望了一眼遠走的裴栩，才有所放心地跑到白階身旁，帶着關切問道，“白大人可無事？”

白階輕輕地點了點頭，“五公主三皇子殿下是發生了何事？”為什麼他會從流風客棧出來？為什麼他會醉成這樣，為什麼五公主您會出現在了他的身後？這些都是白階想問的，但是最後都沒說出口。他隻是一個小官而已，是沒有資格過問這些的。

“三皇兄好似發現了你的蹤迹，今日我正要去流風客棧找你，不想遇見了他，但萬幸你不在流風客棧。你方才是去哪裡了？”裴妩念接着問道。白階生性淡泊，不貪圖名利，自然也不會和官場的人有過交際，隻有他的老師除外。

“上次遇三皇子殿下刺殺，是賢王殿下相助，今日我是去與賢王道謝的。”

白階一本正經地回答着，素色長袍似是由天際的流雲織就，輕柔地披在了白階的身上，衣袍下角的線條流暢下擺随風輕揚，如浪花反卷起。但其實白階身上的衣料并沒有那麼好，可是穿在了他的身上，一切都顯得有幾分出塵韻味。

“賢王殿下…”幾字在裴妩念的腦海中停留了片刻。

謝之行會救下白階，裴妩念也并沒有感覺到很意外。畢竟謝之行還需要白階殺了自己完成劇情。若是白階死在了裴栩的手裡，謝之行的計劃就泡湯了。

“嗯。”裴妩念淡淡地回了一聲。“你可有什麼發現？”裴妩念的聲音剛剛落地。

“什麼狗屁玩意？滾開滾開————”什麼，裴妩念被這道刺耳的聲音吸引過去，和白階不約而同地将目光放在了被一個老婦推到在地的幼童。那幼童的頭發亂糟糟的，像一團枯草。一縷縷打結地耷拉在髒兮兮的小臉上，身上的破舊棉襖早已經是千瘡百孔，裡面的棉絮從洞口裡鑽了出來，像是深秋裡的殘葉一般。

幼童的臉被凍得通紅，滿是泥垢，有些怯懦，但還是堅持拉住了那老婦的手，不出意外還是被那個婦人推開。

裴妩念見狀擠身過去，扶起幼童，朝着老婦問道，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孩子？”

“你誰啊？别多管閑事，他老漢把他賣給我了，但誰知道是個傻的……”那老婦一邊說着一邊還嫌惡地朝着幼童啐了兩口，真是倒了血黴了，老婦一把生硬地将幼童奪了過去，嘴裡念道，“跟我去找你老漢，拿回我銀錢。”本來還想着能有個小的給自己養老，但是一個傻子還指望着自己能夠将他養大。

那幼童幾乎是被老婦拖着走的，留下兩條深淺不勻的痕迹。裴妩念眼神面無波瀾地瞧着眼前這一幕，又用餘光瞥見在自己身邊的白階垂下的眼睑，心中動了一動。

随後，裴妩念就向着那老婦追去喊道，“多少錢我出，我贖下這個孩子。”那老婦打量了幾眼裴妩念，有些猶豫但還是挑揀着說出，“十兩銀子…”她從這個孩子的老漢手裡買下是用了五文錢，但是她看着面前的姑娘倒像是個富貴小姐，隻要她想贖下這傻子，十兩銀子對她不算什麼。

若是平常，裴妩念肯定不會吃虧，任由着這老婦胡來。但是她現在本就是假裝的，十兩銀子而已，她也出得起。

“給你，孩子留下。”那老婦接過錢就嘴角一撇地笑着離開了這裡。那個孩子也被丢在了裴妩念的跟前，裴妩念看了眼這個孩子，這時白階也走到了裴妩念的身邊，他道，

“賣兒鬻女，餓死凍傷，縱使天下再過太平也會有這樣的事情出現，公主幫下這個，日後還會有更多，公主到時候又會如何？”白階的眼前忽的浮現大雪天寒，和那雙被凍傷的黑紅黑紅的手，心中一顫。

“那就都幫。”裴妩念再次堅定地回道。“白大人既然會問出此話，那就指明白大人有心于此。如今白大人官小甚微，能力有限，見到此等情狀無計可施，心有餘而力不足。”

裴妩念輕輕用絹帕擦淨幼童臉上的泥土，繼續說道，

“但若是日後我助白大人步入青雲呢。白大人為何不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