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選校學生會主席後,謝亦随也了解過一些博士的信息,近年高校自殺、猝死的博士越來越多,學校比較注重這方面,為此學生會還設立了專門針對博士的心理咨詢室,也跟各個輔導員溝通,讓他們多關心博士生的心理狀态。
資料裡張麗延畢七年是延畢最長的了,謝亦随自然記住了她,她沒有什麼朋友,博士生一個人住,每天醒來兩眼一睜就是去課題組做實驗,寫代碼,父母也不在這邊,這種情況一旦導師沒有辦法給予正向疏導,很容易出現心理問題。
謝亦随和張麗聊過天,因為她實在内向,憋着不怎麼說話,還是beta,沒法用信息素安撫,隻有謝亦随在的時候她會說兩句,因為謝亦随的聲音會給她一種安全感。
她很不好意思,她年紀那麼大,卻要幾個剛入學的小孩子來幫助她,她或許不是内向,隻是太倔強了,不想把自己的軟處輕易暴露給别人看。
她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皮衣,化着豔麗的妝容,三十多年她一直都是非常樸素的打扮,梳地馬尾辮,戴着眼鏡。
曾經她完全沒有時間将好好打理,所以這一次,她是精心準備而來。
“小謝......”
風将張麗散落的頭發吹得張揚,她彎起嘴角,塗抹口紅的嘴唇鮮豔如血,她看着謝亦随忽然笑着落下眼淚。
“我終究還是讓你失望了......”
她眼底的絕望令人心碎,謝亦随向她伸出手:“你從沒有讓任何人失望過。”
“你隻有一個C,還有申訴的機會,我會幫你找學院老師鑒定,還可以重新送審,你還有機會的。”
輔導員也跟着說:“我已經通知了王老師等各位學院老師,他們會立刻開會鑒定審核你的論文,你可以重新送審,隻要複審過了還是能畢業的,别做傻事啊!”
“沒有用的。”張麗搖搖頭,“成績出來的時候我找過老師,他對我冷嘲熱諷,說是我自找的,再來一次也會是同樣的結果。”
“他現在在外出差,又怎麼會管我呢?”
她轉過了身,望着底下看不清面孔的許許多多人。
“我醜了一輩子,想漂漂亮亮的走,卻發現連妝都不會化......我真的很沒用。”
她笑了兩聲,良久,輕聲道:“讓下面的學弟學妹離遠一點可以嗎,我不想砸到人。”
“張麗!”謝亦随低吼着。
“麻煩告訴我父母,我對不起他們。”
“拜托了。”
她緩緩阖上眼睛,朝着面前的天空傾身而去。
“啊啊!!——”樓上樓下爆發出尖銳的尖叫聲,學生們驚恐地看着這令人心驚的一幕,楚卿河眼睜睜地看着那個單薄的身影真的從樓上躍下。
正在衆人捂住眼睛不敢再看的時候,卻聽到上面傳來驚叫聲。
張麗停滞在空中,謝亦随死死抓住她的手,幾乎大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
根本不知道那麼遠的距離他是怎麼飛撲過去抓住人的,在張麗跳下去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軟了腿,輔導員更是跪在地上,渾身顫抖。
謝亦随攥着張麗的手腕,面色冷沉,手臂青筋根根暴起。
張麗不敢置信,她睜開眼睛看着這個alpha冷漠又漂亮的鳳眸,她本以為已經必死無疑了,沒想到這世上還有人願意冒着風險拉住她的手。
在跳下的那刻,失重來臨的那刻,她有解脫的快感,也有後悔的痛苦,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其實若有希望,誰又想走到這一步呢?
她一下崩潰地哭出來。
“抓緊。”謝亦随喊她,張麗本能地抓住謝亦随的手臂,反應過來的人也趕過來幫忙。
謝亦随肩膀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手臂肌肉鼓起,他拉着張麗猛地向上,懸空狀态下将一個一百多斤的人硬生生拽上來,臂力簡直驚人。
然而有什麼東西朝相反方向拉,一下就把人拽了回去,謝亦随都差點一頭栽下去。
“會長!”
旁邊的人趕緊抓住他。
“怎麼回事?”
幾人冒頭冒腦地看,卻沒發現什麼異常。
謝亦随沉下眉目來。
“啊!!——”謝亦随栽那一下讓樓下的人直接尖叫起來。
“謝亦随!”楚卿河驚叫出聲。
他貓瞳倏地眯起,隐約看到似乎是女生身上皮衣的幾個環和牆體的什麼東西勾住了。
消防員還沒到,有學生從自己宿舍樓下拿來被子鋪在下面想要充當氣墊,但六樓人體墜落的沖擊力那兩層被子是擋不住的。
而樓上的人還不能貿然幫謝亦随拉人,這樣掉墜的情況去抓施救人的手臂很可能讓他脫手,所以謝亦随一隻手撐着天台的牆,一隻手抓着人,女生的重量全在他手上。
這樣下去不行。
楚卿河冒出耳朵尾巴,踩着一樓的窗沿,一下就跳了上去。
樓下的人正心焦地看着樓上的情況,卻冷不丁看到有個人在往上爬。
“卧槽!那誰啊?怎麼在上面,吓我一跳!!”
“那不是楚卿河嗎,他他他,他爬上去了?!卧槽!”
“那耳朵和尾巴,他原來是隻貓啊,他就、就那樣上去了?”
“蜘蛛俠?哦不貓貓俠?我的媽!”
底下的卧槽聲此起彼伏,楚卿河沿着外面的牆不斷向上攀爬。
身後的尾巴豎起,為他在高空中保持平衡,他姿态動作靈活輕盈,像是在刀尖上遊走,扒着窗沿非常迅速地往上躍。
“四樓了......”
“沒有窗戶,他就抓在外牆上,天哪......”
“原來真有人能按住牛頓的棺材闆啊,我去,好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