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模仿動作,一邊模拟人聲,惟妙惟肖,十分逗趣。
但是慕容徵是從小聽祖父從一個低賤的馬奴,到如何招兵買馬、如何采賢納士、如何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最後做了大秦的開國帝王。甚至,他很小的時候,祖父太祖皇帝還抱過他,高大的老頭把他架在脖子上,讓他騎大馬。但是他沒忍住尿在了祖父身上,淅淅瀝瀝把祖父那件明黃色繡十二章圓領龍袍浸濕了。
最後祖父哈哈哈大笑,指着被宮人抱走的他說:“這個小子好膽量,不愧是朕的好聖孫。果然深肖朕躬,日後必能承繼大統......”
慕容徵年幼早慧,一歲左右的記憶至今都非常清晰,他回想起祖父一片舐犢之情,仍十分懷念那個行至人生暮年的帝王。
于是,他将姜滿描述的‘左手拿金元寶,右手拿銀元寶,動辄拿一根碗口大的人參嘴裡嚼吃’的形象代入自己的父皇......
實在詭異。
為了轉移話題,慕容徵不動聲色道:“咱們去救人吧。”
姜滿果然順着他的話想了想,說:“這白鶴山大得很,不知道劉老三這老小子把人藏哪裡去了。不如,我們進去抓條舌頭來問問吧。”
說着,姜滿覺得自己這個思路很是可行,她轉過身就要拉開那扇鐵門。
慕容徵卻更快一步擋在了她前面,見她不解地望向他,他有些讪讪道:“已經晚了。”
剛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催動雪蛛絲把他們的脖子勒斷了,現在她要是進去,就隻能看見滿地都是腦袋的場景了。
姜滿疑惑地看了看門,難怪出來後就聞見濃郁無比的血腥味道。
她想到他操控的那些跟蜘蛛絲一樣細長如網、剛硬得能夠切金斷玉的東西,那件武器實在厲害,既能控制人,也能殺人。
“好吧,那我們先在白鶴山的主峰找找吧。”她說。
慕容徵跟在她身後,嗯了一聲。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行進着,雖然現在已經是仲春時節,山頂上的氣溫要比鎮子上的氣溫低許多。
姜滿冷的隻好用兩條手臂把自己抱住摩擦,仿佛這樣就能夠緩解自己的寒冷。
慕容徵瞧在眼裡,他跨步上前與她并行,但二人之間始終保持着半個人大的距離
“夫子,關于您的武藝,和您那個跟線似的東西,您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姜滿斟酌詞句問道,其實早在之前把他救回來的時候,白叔那時候就點明了他的身份蹊跷的地方。
現在他為了救她,這才暴露了自己保命的武藝。總不能寒了人家的心。
“我其實會點武藝保命,但是我.....想不起來自己究竟是誰。”慕容徵扮柔弱的确是個中的一把好手,他現在還不能暴露自己沒有失憶。他确實很欣賞自己新收的這個小徒弟,明明是柔弱的姑娘家卻能拿得起屠刀殺豬,還能碰得了屍體驗屍,甚至想考科舉走一條天下男子都難以堅持的道路。
他也想看看這個小姑娘能走到什麼樣的地步。
姜滿回想起他殺人時,幽幽涼涼的眸光,仿佛在欣賞什麼景色。以及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絲線.....
她忍了忍,終究破了道行,沒忍住問:“夫子,你究竟是人是神?”
姜滿出口的這句話就像燕子在耳邊呢喃,他沒有聽清楚,正待要問,隻聽她這回側過臉來,盯着他的眼睛。那模樣别提多虔誠了,她那雙精緻的丹鳳眼中亮如星辰。
“您那手絲線使得太絕了,咳......您悄悄地與我說,我是咱桃源鎮十裡八村嘴最嚴實的人了。”她往他這邊挪動了幾分,現在他與她之間隻有一個手掌一樣大的距離了。
慕容徵聽她誇獎自己,心裡很是受用起來。
然而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姜滿已經說出了一個讓他腦殼疼的答案出來了,“您......您實話告訴我,其實您是五百年前在佛祖跟前修煉的蜘蛛精吧?”
慕容徵這回是真的能感受到自己額頭處青筋跳了兩下,心想好嘛,他怕自己跟她師徒緣薄,終究不想讓她死在山上,特意前來搭救她一番。沒想到這一搭救,倒把自己搭救成蜘蛛精了。
不過他也不是迂腐的人,他想起自己用雪蛛絲的時候,萬韌千線盡由他一人掌控操作,其實還真的有點像蜘蛛吐絲來着......
慕容徵臉上‘溫潤的淡笑’已經徹底裂開,他麻木的說:“猜錯了,那東西是我師父傳給我保命用的,名叫雪蛛絲,至剛至柔,水火難斷,切金斷玉亦不在話下。”
雪蛛絲。
姜滿在心中細細咀嚼了幾遍這個名字,本來是想誇誇那好東西的,但她掏盡肚子裡面的墨水,最終讪讪笑道:“夫子,我嘴上沒有把門,你千萬不要怪罪我啊。”
慕容徵跟姜滿相處的這大半個月,已經對她的脾氣了解的七七八八。
他輕輕“嗯”了一聲,心中略略熨帖了些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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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徒兩個相顧無言走了好一會,才走完了白鶴山中峰的一半路程。
越往前走,聲音在慕容徵耳中就越是明顯,他側耳聽了一會,心知就在前面了。
姜滿被冷風吹得眼睛都要看花了,她無意識張大嘴想打個哈欠,然而很快被走在一旁的人将嘴捂住了。
“嗯?”姜滿不理解地看向慕容徵,用眼睛詢問“怎麼了?”
慕容徵内力深厚,又因一些幼年的曆練,他的五感要比普通人更加強烈。
他已經聽到了有人巡視的聲音了,而且人數不在少數。甚至他還聽見了一個沉重的鐵質東西因為碰撞發出細細碎碎的聲音。
他忽然拉過姜滿的腰,腳尖一點,用了内力貼着山牆向上躍去,兩個人的力道都在他一個人的身上,他緊緊貼住山崖,小心翼翼讓姜滿一隻腳也能輕輕着地
姜滿面色忽然紅得像得了荨麻疹子似的,他不解,但聽見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他用空出來的一隻手沖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