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宋家的宗族墓地,蘇珍寶提着燈籠立于最大的墳冢前,寒風吹的竹篾燈籠忽明忽暗,她眉心微蹙,眼中劃過一絲困惑。
“怎會如此!宋老太爺兩日前才下的葬,整片墳地為何不見一處新墳。”
“宋老太爺德高望重,總不會……”蘇珍寶話還未說出口便知不可能,她提着燈籠對着墓碑一塊一塊尋了過去。
墓碑上刻的時間最早是三百年前,最短也是十年前。
蘇珍寶站在地勢最高處往下看去,三百年間宋家的墳冢多達上百座,可修建好擺有貢品的墳茔不過區區二十座。
“一代不祭三代墳,莫不是宋老太爺另埋他處了?”蘇珍寶口中喃喃,手中的鍬尖無意識地插進泥地裡,“宋老太爺名諱是……”
“姑娘你是在尋老夫麼?”飄忽不定的聲音伴着冷風從蘇珍寶耳後吹來。
蘇珍寶雙目一厲,拔出鐵鍬便往身後掄去。
“啊~”短促的驚叫過後,傳來鐵鍬落地的聲響,熟悉的語調帶着調侃:“兩日不見,姑娘還是一如既往啊!”
蘇珍寶回頭身後不知何時多了兩道人影,她盯着其中一道人影啐道:“裝神弄鬼,鼠輩!”
“牙尖嘴利,宵小。”
蘇珍寶眉頭一挑,手中多了一排銀針,銀針飛射而出,細微的破空聲被對面的人影捕捉,一道銀光閃過,叮、叮、叮銀針被擋。
一招落空,蘇珍寶警惕地盯着擋在祁安隅身前的人影,那人影腳下騰挪無聲,出劍淩厲且快,能于黑暗中一根不落地擋下全部銀針,他的武功絕對在自己之上,“閣下漏夜前來此地所謂何事?”
“姑娘前來又所謂何事,不能是來宋家墳茔賞墳的吧!”
“我是仵作,來墳地自然是驗屍的。”
“來宋家墳地驗屍,不知宋家人可知?”
蘇珍寶一怔,她隻因棺椁上的符咒與無頭屍體上的屍斑相似,便前來開棺驗屍,卻是站不住腳,可若不驗她心底的謎團便解不開,“我若驗錯,自會去宋家登門賠罪。”
蘇珍寶說完,譏諷道:“閣下帶人來這宋家墳冢,難不成是來摸金的?”
“摸金?”祁安隅聞言眼珠一轉,輕笑出聲,“姑娘好眼力,在下卻是來摸金的。”
蘇珍寶一怔,她本是譏諷于人,這人卻厚顔無恥地認下這摸金名頭。
她不知祁安隅的目的,可她再不開始,時辰就不夠了,蘇珍寶眼珠轉動,敵強她弱,不能硬碰,她思索一番道:“目的雖不同,但都是幹掘墳之事,還是互不幹擾的好。”
“有理,那就開始吧!”祁安隅痛快的應下,倒是出乎蘇珍寶之料。
“請便!”
祁安隅上前兩步,燈光打在他的側臉上,他低頭看了眼腳下,勾唇一笑,“姑娘的腳還是從人家墳頭上,挪下來的好。”
“墳頭。”蘇珍寶怔然,她放低燈籠,看着腳下枯黃的野草,腳尖輕踢,草皮翻飛露出下面的新泥。
“這是……宋老太爺的墳?”蘇珍寶驚呼出聲,她蹲下身,用手挖泥,泥土散發着雨後的清新,泥土松散,一握便成團,卻是剛翻過的土。
她起身往後退去,左右打量,怎麼也看不出那是一座墳,“你确定那是宋老太爺的墳?”
“是與不是,挖開便知。”祁安隅招手,一直站在暗處的人影上前,手中拿着的正是蘇珍寶的鐵鍬,他上前一聲不吭,埋頭挖墳。
祁安隅突然出聲詢問,“在下的劍可在姑娘處?”
蘇珍寶皺眉回道:“閣下的劍我怎會知。”
“是嗎?”祁安隅點頭,不再糾結劍的去處,袖中的手一直摩挲着腕間的挂墜,一時無言。
蘇珍寶因昧下人家的好劍,心中頗虛一時不再言語,墳地隻餘挖土聲。
“咚!”鐵鍬碰到硬物的響聲傳來,蘇珍寶飛身上前,坑中露出一角黑色的棺椁。
她眉頭緊鎖,腦中思緒萬千,無論是畫辟邪咒的棺椁,還是看不出形狀的墳茔,或是那支詭異的送葬隊,這種種迹象都不似在為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辦理喪事。
“這棺中葬的到底是何人?”
“誰知道呢!或許是個老鬼吧!”祁安隅的聲音傳來,蘇珍寶這才恍然回神。
她轉頭看了眼祁安隅,祁安隅盯着漸漸露出的棺椁,眼神幽深。
蘇珍寶眼尾下垂,眼珠上翻,直直的盯着祁安隅:“你知道什麼。”
祁安隅莫不吭聲,墳地又餘挖土聲。
棺椁上血紅的符咒完全露了出來,蘇珍寶從懷中掏出黃紙打開,棺椁上的符咒與黃紙上的符咒一模一樣。
“這是什麼符?”
“辟、邪、咒!”蘇珍寶語氣平淡一字一頓,說出的話卻讓人毛骨悚然。
“來人了!”一直沒出聲的青年出言提醒,衆人向下看去,山腳下一隊人舉着火把往山上趕來。
蘇珍寶一把搶過鐵鍬,沿着棺椁的縫隙狠狠地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