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北京,陽光依舊熾熱,從第四高中校門口那棵老槐樹的枝葉間漏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周叙白站在校門口,眯着眼睛看了看表——七點四十五,還有十五分鐘才到報到時間。他随手把書包甩在肩上,哼着不成調的歌走進校園。
“這學校比初中大多了。”他自言自語道,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
周叙白今天特意穿了新買的白色T恤和淺色牛仔褲,頭發也梳得一絲不苟,雖然沒過半小時就被他抓得亂七八糟了。
他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眼睛明亮有神,嘴角總是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整個人散發着陽光活力的氣息。
拐角處,周叙白正低頭翻看手機裡的班級群消息,沒注意前方有人急匆匆地走來。“砰”的一聲,他結結實實地撞上了一個人,手機差點飛出去。
“哎喲,對不起對不起!”周叙白連忙道歉,撿起手機就擡頭看向被撞的人。
那是個比他矮高的男生,穿着簡單的黑色T恤和深色長褲,皮膚白得近乎透明,在陽光下幾乎能看到皮膚下青色的血管。
他的眉眼很精緻,卻帶着一種疏離的冷感,像是一幅被精心描繪卻又刻意保持距離的畫。
男生隻是微微點了點頭,連一個音節都沒發出,就繞過周叙白繼續快步向前走去。周叙白注意到他手裡緊緊攥着一張紙,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這人真奇怪,”周叙白看着男生匆匆離去的背影,聳了聳肩,“連句話都不說。”
報到手續比想象中簡單,周叙白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班級——高一(3)班。
教室裡已經坐了不少學生,三三兩兩地聊着天。周叙白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桌面上,暖洋洋的。
“嘿,你也是三班的?”一個戴眼鏡的男生湊過來問道。
“是啊,我叫周叙白。”他笑着回答,露出兩顆小虎牙。
"我叫李于初中是二中的。”眼鏡男推了推眼鏡,“你看到公告欄了嗎?聽說今年暑假的奧數班被舉報違規補課,整個班都解散了。”
周叙白挑了挑眉:“真的假的?我還聽說那個奧數班特别厲害,出了好幾個競賽金牌呢。”
“可不是嘛,”李明壓低聲音,“據說是因為有人舉報他們超綱教學,教育局直接來查的。那些學生現在都被分散到各個班級了。”
周叙白正想繼續打聽,班主任走了進來。那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女老師,戴着金絲邊眼鏡,表情嚴肅。
“安靜。”她敲了敲講台,“我是你們的班主任李梅,教語文。現在開始點名。”
周叙白百無聊賴地轉着筆,直到聽見一個熟悉的名字:“顧昀渡。”
教室裡一片寂靜。
“顧昀渡?”李老師又喊了一遍,眉頭皺了起來。
後門在這時被輕輕推開。周叙白回頭,看見開學第一天撞到的那個蒼白少年站在門口,胸口微微起伏,像是剛剛跑過。
“抱歉,李老師。”他的聲音很輕,卻意外地清晰,像一片雪花落在寂靜的湖面。
李老師推了推眼鏡:“開學第一天就遲到,顧昀渡?”
“我去教務處辦理轉班手續。”顧昀渡平靜地回答,目光直視前方,仿佛教室裡其他學生都不存在。
“轉班。”李老師翻了翻名冊,“從哪個班轉來的?”
“暑期奧數班。”
教室裡頓時響起一陣竊竊私語。周叙白豎起耳朵,捕捉到後排幾個同學的議論:“就是那個被舉報解散的奧數班?”“聽說全班都是學霸......”
李老師示意大家安靜:“你的座位在......”她環顧教室,指向周叙白身後的空位,“那裡。”
男生走路幾乎沒有聲音,像一隻悄無聲息的貓。他坐下後,從書包裡取出書本和筆袋,動作精準得像是在執行某種既定程序。
“這人真有意思,”周叙白心想,“像台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
周叙白看着顧昀渡安靜地走到自己身後坐下,動作輕得像一隻貓。他忍不住半轉身,壓低聲音說:“嘿,我們又見面了。”
顧昀渡擡眼看他,眼神冷淡得像在看一塊黑闆擦。周叙白卻笑得更加燦爛:“開學那天我撞到你了,記得嗎?”
顧昀渡從書包裡取出筆記本,翻開第一頁,對周叙白的話充耳不聞。
周叙白注意到他的筆記本封面上用瘦金體寫着“顧昀渡”三個字,字迹工整得像是印刷出來的。
第一天的課程很快就結束了,主要是各科老師的自我介紹和課程要求。
周叙白聽得昏昏欲睡,從書包裡摸出一個小本子開始畫畫。他畫的是窗外的老槐樹,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
“畫得不錯。”一個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
周叙白吓的一驚,看到顧昀渡正盯着他的素描本。“謝謝,”他咧嘴一笑,“我還以為你不會說話呢。”
顧昀渡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嗯。”說完,他收拾好書本,起身離開了教室。
周叙白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這個叫顧昀渡的男生像一團迷霧,讓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周叙白聽得昏昏欲睡,在課本空白處畫滿了塗鴉。下課鈴響時,他伸了個懶腰,故意把橡皮蹭到地上,然後轉身去撿。
“你的橡皮。”顧昀渡彎腰撿起來遞給他,動作快得讓周叙白沒來得及碰到地面。
“謝謝!”周叙白接過橡皮,裝模作樣問道,“你從奧數班轉來的?為什麼解散啊?”
顧昀渡正在收拾書本的手停頓了一秒:“違規補課。”
“就這樣?沒别的了?”周叙白趴在顧昀渡的課桌上,仰頭看着他,“聽說你們班全是天才。”
顧昀渡合上書本:“傳言總是誇大其詞。”他起身離開,背影挺拔得像一棵白楊。
接下來的幾天,周叙白開始有意無意地“騷擾”顧昀渡。
上課傳紙條,下課搭肩膀,午休時硬要拉着他一起去食堂。顧昀渡起初完全不理睬,後來偶爾會簡短地回應一兩句,但大多數時候都保持沉默。
“你為什麼總是一個人待着?”周五放學時,周叙白堵在顧昀渡桌前問道。
顧昀渡正在收拾書包,聞言擡頭看了他一眼:“習慣。”
“多沒意思啊,”周叙白笑嘻嘻地說,“周末要不要一起去看電影?新上映的科幻片。”
“不了。”顧昀渡幹脆地拒絕,拎起書包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