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林林總總又說了很多，從吃穿到讀書寫字，家具擺件，甚至打發時間的玩物，事無巨細都替胤礽考慮到了。

顧英腦子高速轉動，把所有旨意一一記下來。

康熙都叮囑完，心裡覺得踏實了，才上了轎攆。然而他還沒回到乾清宮，鹹安宮裡發生的事兒，就大差不差的背傳到了宮外各個皇子的府邸中。

...

尚在睡夢中的八阿哥被叫醒時，還有些怒氣。他一直在琢磨汗阿瑪對胤礽的态度，昨夜睡的本就晚。剛睡下就被叫起，縱然是一直好脾氣，此時也不免要怒。

胤禩捂着額頭，臉色極為陰沉，“出了什麼事！”

側福晉王氏小心翼翼遞給他穿衣服，“外頭的隻說，是關于鹹安宮的那位，内裡具體是什麼，妾身也不知道。”

聽到“鹹安宮”三個字，胤禩眯起的雙眼倏然睜開，麻利接過外衣自己穿好，也不用王氏伺候，自己蹬上鞋去了書房。

書房中，一個弓腰駝背的小太監已然恭候。

胤禩見了他，語氣更加不善，“二阿哥又怎麼了？”他雖然叮囑宮裡的眼線，胤礽有事一定要透出消息來讓他知道。但是這大半夜的，胤礽又傷的動都動不了了，他還能作什麼妖來？

小太監不敢擡頭，一闆一眼老實彙報說：“宮裡的說，皇上剛才去鹹安宮裡看了二阿哥。出來之後交代顧英，明早要多給鹹安宮些賞賜。”

“剛才？”胤禩咬牙重複。

這會兒還不到寅時，眼看着就要上早朝了。汗阿瑪這個時辰，去看胤礽做什麼？

“是，奴才出宮前，皇上估摸着剛回乾清宮。”

胤禩深吸了口氣，“可知道汗阿瑪跟二阿哥說了什麼？”

小太監搖搖頭，“宮裡的說，是皇上與二阿哥單獨說話。福晉都沒在跟前伺候，簡親王也隻守在門口。”

胤禩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單獨說話，說完，汗阿瑪就想着給老二賞賜東西了？這裡頭必有緣由。難道，汗阿瑪當真又後悔了，還是想把老二放出來？

若是這樣，他前番種種布置，恐怕又要白費了。

胤禩胡思亂想了許多，直到自己腦中傳來一陣刺痛，才反應過來。他沖小太監揚了下手，“你夜班前來報信，爺記得你的好了，下去領賞吧。”

小太監做了個揖，“謝八爺的賞。”

他說完就退出了書房，隻留胤禩繼續沉思。

同一時間，四阿哥胤禛也收到了這個消息。隻是，他的反應卻與胤禩完全相反。

面對匆忙趕來的十三阿哥胤祥，胤禛維持了一貫的風淡雲輕，“隻是說了幾句話，給了賞賜，未必就要如何。十三弟，你想多了。反倒是你，這樣急匆匆打馬過來，若是要汗阿瑪知道了，恐怕又要訓你。”

胤祥急得滿頭汗，“四哥，汗阿瑪單獨與他說話，說了什麼咱們誰也不知道。若是汗阿瑪有心轉圜什麼，咱們怎麼辦？”

胤禛捏着眉心，語氣頗為無奈，“真要轉圜，你我攔得住？他到底占了嫡子的名分，汗阿瑪又素來心疼他。汗阿瑪上了年紀，最是顧念親情之時，聽說他病了，去探病，也是應有之意。”

“四哥！”胤祥聲音都變了調。

四哥怎麼還這麼穩得住，汗阿瑪心思難測，或許明天老二都有可能再被放出來了，他們好歹得想出個對策來吧！

胤禛歎了口氣，索性把話挑明了，“他就算出來了，還有幾人可用？朝中有誰還真心向着他嗎？托合齊和齊世武現在屍骨都埋了吧。鄂善拘了，耿額被汗阿瑪革職，剩下的那些不成氣候的，還能成什麼勢？為着他，汗阿瑪連自己一向器重的都太監梁九功都處理了。他出來又有什麼用？”

老十三平常那麼機敏，怎麼眼下反而看不清局勢，糊塗起來了？

這一番點撥把胤祥說的窘迫至極，“是我毛躁了，還是四哥看的清楚。”

對啊，老二早就沒有支持者了。太子妃的娘家也被連累，家中隻剩一個空頭爵位，也形成不了什麼威脅。他到底在擔心老二什麼啊？

見他想明白了，胤禛臉色稍霁，“眼下咱們該看重的，是老八才對。至于鹹安宮那裡，放個鈎子看着就是了。就算他真的複位，我們最該面對的，依然也是老八。”

胤祥醒過味兒來，對着胤禛鄭重點頭，“我明白了，四哥。”

四哥說的對，胤禩才是他們最大的威脅。殊不知，連一向桀骜不馴的隆科多都被他馴服了，滿朝文武，有大半都覺得他脾性溫和，是儲位的有力競争者。

計較個被廢的老二幹啥，他現在最該做的，明明還是讓人盯緊了胤禩才是。

胤禛勾起唇角，拍了拍胤祥的肩膀，“别回去了，反正快上早朝了。去廂房裡湊活一會兒，咱們吃了早膳，一塊上朝去。”

胤祥抱拳嬉笑道：“是，都聽四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