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律夏:“兩個多小時。”
“你這是……專門寫給我的?”羅樂的聲線都有點緊。
陶律夏點點頭:“你鄭重提出的事情,我當然得認真回應。”
羅樂心頭一熱,低頭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半晌才低聲嘟囔:“我覺得還少個東西。”
“什麼?”陶律夏看着他。
羅樂:“一句話摘要,明确表态那種,咱們是不是也可以來一句。”
“那句我可以當面告訴你。”陶律夏目光直白:“如果确有危險,我會第一時間跑。”
空氣裡彌漫着橘子的清新氣味,羅樂的眼神一直黏在那份文檔上,還從來沒有人,給他寫過一份文檔呢。
專門寫給他的,内容詳盡、條理清晰、格式齊整、還帶編号的……等等,标題下面的字母縮寫是什麼?
“R·L?”羅樂擡頭看着陶律夏,“L我懂,是‘羅’或者‘樂’,那R呢?啥意思?”
“一個代号。”陶律夏指尖微微蜷起,他若無其事地站起身:“半小時後我要上網課,下午四點我們在大廳集合,一起去機場。”
“喂,你别走啊!”羅樂立馬跟上,“R是啥?Rose?玫瑰?你搞浪漫呢?”
“……”陶律夏頭也沒回,“羅警官,你的詞彙量就這麼貧乏?”
“R到底代表啥?不會是你給我起的外号吧?”羅樂緊咬不放。
陶律夏按下電梯按鈕,走了進去。
“到底是什麼?”羅樂窮追不舍,“你快說,是不是我想的那個?!”
“有個正事。”陶律夏擡起頭,“周隽今早發消息,說本周日下午四點會給我打電話。”
“他用的是「會」。”
……
此刻,周隽正躺在床上,他又一次調出記憶裡所有和「地點」有關的細節。他必須要确認,自己現在究竟在哪兒。
手機被收走,每次使用都要單獨申請,操作界面還會同步投放到牆上的大屏,供管理員全程監視。
想查詢信息,或者發出任何求救信号,幾乎不可能。唯一的線索是,他記得來的路。
當初,中介說得天花亂墜——新加坡的工作簽證審批時間長,先安排他去昆塔的“培訓基地”過渡。
剛去的前兩天,他确實待在昆塔,有網、有宿舍、有教室,甚至還有人講課,看起來像模像樣。
直到第三天,一切都變了。
他和幾個“新員工”被帶上一輛面包車,說是要帶他們參觀項目基地。
車一路往南開了六七個小時,直到過河時短暫停車,隔着車窗,周隽看到了橋頭的藍白色路牌:Kun-Ma International Bridge昆馬國際大橋。
那一刻,寒意直沖腦門,昆塔、馬達納,他們被帶到了國境線……
過橋後,一行人被強迫換乘吉普車,還被套上了頭套。
看不見任何東西,但耳朵還在聽,身體還在感知。汽車輪胎碾在石礫路面上,速度不算快,推測不會超過60公裡/小時,一路總共花了三十多分鐘。
……
“周隽又給你發了暗語長詩,這次用的是等差數列藏字法,我早上看到你的轉發了。”羅樂看着陶律夏,“這事我提前找人部署,你先說‘R’到底是什麼?”
“Romance?Reverie?Resonance?你搞哪一出呢?還整縮寫代号!别告訴我,你是怕念出來尴尬。”
電梯門“叮”的一聲開了,陶律夏停了一下,輕聲道:“我錯了。”
“承認了。”羅樂哼了一聲,“承認不該給我起外号?”
“我不該說你詞彙量貧乏。”陶律夏微微一笑。
“我詞彙量可能确實沒你多,但我好歹也是保送研究生的!你到底寫的啥?”羅樂锲而不舍,步步緊逼。
“你如果再問,我就把L換成——Loudmouth。”陶律夏關門前丢下一句,“下午見!”
樓道歸于安靜,羅樂站在門口,輕笑出聲:“行啊,現在都開始明目張膽地威脅人了?”
做英語閱讀估計都能讀出作者潛台詞的學神,現在連個字母都不敢念了?
不說算了,反正他知道,在陶律夏那兒,自己有一個特别到不願啟齒的稱呼——就憑這點,已經夠他樂了。
*
晚上七點多,兩個人到了機場,陶律夏坐在候機大廳的落地窗旁,拿出Switch遊戲機開始在“動森”裡捉蟲子。
羅樂坐在旁邊看着“科研戰神”一臉認真地捉蝴蝶,笑道:“你這高三生活,娛樂項目還整得挺豐富……”
“情緒管理的一種方式。”陶律夏淡定揮網,捉住一隻閃光斑蝶,他偏頭瞥了羅樂一眼,眼尾帶笑:“你想不想試試?”
遊戲機被塞進羅樂手裡時,他還有點抗拒本能,臉上挂着“我不玩這玩意”的倔強表情。
結果半分鐘後,已經追着一隻鍬形蟲滿島狂奔。抓蟲子的路上,他還無師自通地上手了撿樹枝的技能,一根接一根,動作堪稱行雲流水。
陶律夏在一邊看着,笑得肩膀都在抖。
“笑什麼呢?”羅樂轉頭盤問,“我技術不行你直說,别在那兒憋出内傷。”
“我見到了傳說中的「猛男撿樹枝」”,陶律夏強忍着笑。
“啥玩意兒?”羅樂眉頭一皺。
“一個八塊腹肌、走路帶風的猛男,淩晨三點在遊戲裡撿樹枝、編花環、搞建設。”陶律夏點了點遊戲屏幕上的人物,“玩家圈把這個叫作——「猛男撿樹枝」。”
羅樂盯着他看了一會,忽然嗓音一低:“你怎麼知道我有八塊腹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