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樂:“詐騙?這和詐騙也能搭上?”
“嗯。”馮啟川微微擡起下巴,“騙和賭本來就是一條路上的生意,而且電詐利潤高,成本還低。”
“我們最近碰上不少這種案子,在網上聊天被騙上百萬的都有。”馮啟川抓了幾顆花生米丢進嘴裡。
“詐騙園區剛興起,正是缺人手的時候,不少人從邊境偷渡過去,想撈一把,也有用高薪的幌子招人,盤口也需要‘人才’。”
“等人到了,護照一扣,通訊一斷,就跑不了了嗎?”陶律夏問。
馮啟川點了點頭:“如果按你們說的,他應聘的是新加坡公司,結果人卻落在馬達納,還聯系不上,十有八成是進去了。”
“如果真進了那種地方,怎麼救呢?”羅樂端着杯子同馮啟川碰了一下。
“如果是偷渡去的,那真不好說。沒入境記錄、沒身份登記,根本查不着,就像人間蒸發。”馮啟川收了笑意。
“他有入境記錄,3月27号從槟州機場出發,入境昆塔。”羅樂說。
“如果确定他入境昆塔後失蹤,那得先去當地報失蹤案,得靠屬地警方協同大使館處理。”
“不過,如果他進了「三不管地帶」,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馮啟川語氣一沉。
“……三不管是什麼?”陶律夏問道。
“就說馬達納,有些地方被地方勢力控制,政府都管不到。”馮警官沉聲道,“那種地方,你就算去當地報警也沒用。”
“境外這些詐騙案也讓我們很頭疼啊,被騙過去,需要營救,那得跨國合作。
今年2月份,我們這邊是抓了幾個詐騙分子,但都是确定有犯罪事實,趁着那些人過年回國時逮的。你們朋友這種,我能做的也就是等他被遣返時交接一手。”
霧氣升騰,陶律夏垂着眼,動作輕微地頓了一下。羅樂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隻是撈起蝦滑放進他碗裡,又給馮啟川倒滿酒。
“要真在三不管地帶,正規手段不行,還有沒有别的法子?”羅樂頓了頓,“您見多識廣,有沒有路子?”
酒過三巡,馮啟川緩聲道:“有些‘中間人’專門幹‘贖人’的生意。你出錢,他談判,有救出來的,也看怎麼談。”
羅樂擡眼看他:“您認識這種人?”
“嗯,但你們得弄清楚人到底在哪兒?”馮啟川眯起眼,“據我們了解,馬達納的詐騙園區主要集中在帕桑、妙蘭、汶邦還有珀南。”
“先确定他在哪個園區,到時候我再問問,有沒有能搭上話的‘中間人’。”說着馮啟川舉起酒杯,和羅樂輕碰了一下:“有事說話,别客氣。”
和馮啟川告别後,兩人走出火鍋店,晚風一吹,身上的熱氣散了些。路燈映在河面上,飄飄蕩蕩碎成一片星光。
“今天是周日,但周隽沒有和我聯系。不知道是不是出什麼事了?”陶律夏看向江對岸的燈影。
“别多想,他上次聯系你還是周三,說明時間不是固定的,再說——”羅樂腳步略緩,“要是真困在詐騙園區,那些人是拿他們當勞力,安全問題倒不是最棘手的。”
陶律夏“嗯”了一聲,側頭看向羅樂:“你最後喝太多了,十分鐘喝了150毫升白酒。”
“你馮叔叔敬的酒,我能不喝?”羅樂嘴角一歪,話音裡帶着點酒精勾出的松弛,“我還沒說你呢!我叫他哥,你怎麼叫他叔叔,你以後得和我保持一緻,知道不?”
“再說,哥哪兒喝多了?”羅樂說着,把手插進兜裡,步子邁得松松散散。陶律夏擡手輕輕推了他一下:“那你走直線看看。”
羅樂立刻轉過身,倒退着走了幾步,腳步歪歪扭扭,笑道:“這樣?”
“還說沒喝多……”陶律夏低下頭。
話音剛落,羅樂忽然停住了腳步,他擡手勾住陶律夏的肩膀,順勢一帶,把人輕輕拉到自己身側:“那你扶着我點兒?”
聲音輕得像夜風貼着耳廓拂過,陶律夏想躲,卻被那隻手不動聲色地扣住。
“答應我一件事,行嗎?”羅樂低下頭,溫熱的氣息撲在臉側,身體卻控制着的距離,并不算逼人。
陶律夏喉結輕輕動了動,眼神微晃:“……什麼?”
“你答不答應?”羅樂低聲追問。
陶律夏:“你先松手。”
羅樂:“你答應,我就松手。”
“快松開……”陶律夏掙了下,兩道影子輕輕一晃。
羅樂松開手,低頭笑了一下,沒再說話,獨自往前走了。
陶律夏看着那背影,理智和某種不明情緒短暫交戰,他歎了口氣,喊了一聲:“你又要吃什麼?”
羅樂停下腳步,回過頭。
“律夏……”昏黃的燈光打在他臉上,眉眼收斂,沒有半分打趣。
“幹嘛?”陶律夏走近兩步。
羅樂看了他一會,緩緩開口:“以後要是遇到危險,你能不能快點跑?别管東西,别管别人,第一時間,快點跑。”
“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