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昨晚完全一樣的夢。

十三歲前，他沒有做過夢，十三歲生日那晚，才做了有生以來第一個夢，在夢境中，他為上古東方時代封建皇朝皇太子，為一柄劍與一個顧長明的少年相識。

有生以來第一個夢，清晰真實得如同現實，第一個夢境中的不快與疑惑，還沒有得到解答，第二天晚上，名為顧長明的少年再次入夢。

就像是有人為他量身築造連環夢境，将一部莫名其妙的情愛小言強行植入他腦中，不過半個月的夢境，他便知道夢中那個名為顧長明，後又為長孫明的少年，是個女孩子，在那個“世界”，是與他毫無血緣關系之人。

此後五年，他所有的夢都是她，他隻做有她的夢，夢中四季與現世四季同行，除了十三歲生日那年是初見，往後四年的生日夢境，都是她為他慶祝生辰的驚喜。

他用盡一切辦法，也沒阻斷這離奇的夢境，強行植入他腦中的夢境發瘋似的胡編亂造，如同有生命的程序，不斷自我更新完善。

在夢中，他同她從争鋒相對到生死相許，他賭上一切與她求得一世恩愛夫妻，他為她發瘋，為她不要命，黏人又膩歪地讓她一次又一次地許諾生生世世愛他、嫁給他，許下生生世世相愛相守之誓。

他無數次感覺到編造的夢境被抹除了極為重要的部分，夢境并非是完全完整的，但他始終不知道殘缺的部分到底是什麼。

如此夢中糾纏五年後，十八歲生日這一晚，他最後一次夢到她為他慶賀生辰，此後她再沒有在他夢中出現，直到前天晚上，那張與夢境一模一樣的臉出現在他的十九歲生日宴，消失一年的與她的夢境再次回來。

他們在夢中再次大婚。

他做過數十次與她大婚的夢，感受過數十次夢中“他”的暢快歡喜，每一次隆重繁複的古東方皇族婚禮進行到合卺恭賀便結束……唯有夢境回來的這晚，大婚完完整整地進行着。

且是，連着兩晚讓他做着完完整整的夢境。

夢中那雙溫柔的愛他的淺琥珀金眸再次在眼前浮現，柔軟的雙臂好似還勾纏在頸側。

長孫曜斂眸，倏然将眼前閃耀着赤紅火彩的能源寶石收入掌中。

*

長孫曜沐浴完，宮人侍奉長孫曜更換禮服時，趙已照例做今日行程彙總禀告，結束後，新的懸浮光屏在長孫曜面前開啟。

長明趴在飛行器巨大落地窗的臉猝不及防撞入長孫曜眼中，鏡頭再次拉近長明的同時，趙已的聲音平緩地響起。

“科倫菲茲二十九皇女，淩晨兩點三十二分從利西爾宮乘飛行器到羲島外環。”

也就是說長明回到利西爾宮不到一小時又跑回來了。

鑒于長明間諜身份曝光後還能活着回去，趙已沒有擊落長明那艘那沒有權限靠近羲島的飛行船，隻将其攔在了羲島之外。

放大的鏡頭連長明輕顫的長睫都看得一清二楚，她穿着昨天那條束着紅色飄帶的奶油白色冬季禮服，趴在巨大的飛行船落地窗前，身子幾乎往前癱下去，眺望着以她那個位置根本無法看清的宮殿群。

那雙淺琥珀金色的眼眸，在陽光之下，宛若熔化流淌的黃金。

……

眼前視線一下偏轉，長明猛轉過頭看向駕駛艙，反應過來，扶着窗起身跑向駕駛艙，用力拉開艙門：“你在做什麼？”

駕駛飛行器的侍從回身向長明：“收到羲島指令，令皇女殿下即刻返回利西爾宮。”

長明三兩步上前，猛然伸手将侍從往下一拖，侍從未有防備踉跄兩步，擡頭同瞬，頸側蓦地一針刺痛。

長明快速收起麻醉針，将昏過去的侍從拖開，起身看向操作光屏，掃開幾頁窗口。

“自動駕駛？自動駕駛在哪？”

機械音旋即響起。

“已開啟自動駕駛——請确定目的地。”

想起剛才侍從說羲島，這應該就是那個懸浮島的名字。

“去羲島。”

機械音随後響起。

“無權限，無可規劃，請重新設定目的地。”

和飛行器僵持兩小時，都沒能進羲島，長明氣得捶操作盤，掌間落在實體化懸浮操作盤，掌下幾陣顫屏，飛行器緊接着一個大晃，長明仰面往後一摔，慌亂間抓到操作盤，拉着操作盤驚險爬起身，冷不防看到一艘巨大的飛行船從眼前飛過，長明迅速轉頭看向另一面方向，推測飛行船是從羲島出來的。

“自動駕駛——跟上前面那艘飛行船。”

“路線規劃中——”

……

“後方有一架小型NVZ899飛行器随行——利西爾宮配備飛行器。”

長孫曜冷着臉倚坐在軟椅中，處理着身前懸浮光屏中的資料，趙已思考十秒後，關閉通知窗，二十分鐘後，飛行船穿過雲上花園能量防禦罩下降，趙已打開飛行日志，NVZ899飛行器跟着長孫曜的飛行船進入雲上花園防禦罩。

兩分鐘後，飛行船穩穩落下停泊在專屬停機坪，那艘小小的飛行器擠在角落一同落下。

長明匆匆往外一瞥，飛行船巨大的光梯開啟下降，長孫曜出現在光梯，長明轉身飛奔下飛行器，提起過長的裙擺跑向長孫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