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瞳預言之後，梅因斯對你做了什麼？”

長孫曜的聲音再次将長明拉回思緒。

“我被關押了一個月，一個月後回到薇爾莉特身邊。梅因斯重新規劃了我的學習課程，每天六小時的舞蹈課更改為一周兩小時，我被禁止觸碰任何武器，禁止學習任何與科研、軍事、武器有關的課程，禁止做任何有強度的運動和訓練，三天做一次基因檢測，直到我十八歲生日過完兩周後，最後一次基因檢測确定我無法覺醒異能，才中止三天一次的基因檢測。”

華嘉麗慢慢明白了趙已總結時說的那句話的意思——梅因斯王權下培養的花瓶型星際權貴姬妾預備役。

玫瑰皇女素以美貌聞名星際，據說許多西位星際領主都有玫瑰皇女姬妾，而文學藝術全能的純東方血脈的長明——毫無疑問就是為東方血脈的帝國掌權者準備的。

長明看着長孫曜那張始終沒有變化的臉：“你其實知道帝國皇後的預言？”

長孫曜：“是。”

華嘉麗眉眼微動，滑完所有資料，沒看到預言相關内容，知道長孫曜和趙已還有另外的情報，她無權限查看。

長明長睫低垂，半遮住那雙令她被束縛被裹挾的淺琥珀金色眼瞳。

“……能說的我都說了，沒有隐瞞。”

華嘉麗情緒複雜看長明，一個貧民窟孤兒，因被皇妃薇爾莉特收養而有皇女之名，但卻也因此被束縛禁锢，作為科倫菲茲王國的間諜，進入帝國的第二天就被發現，而不獲取有用的東西傳回科倫菲茲，又隻能走向死亡。

短暫的沉默後，長明再次擡起雙眸，沉靜的雙眸平靜地看向長孫曜：“我請求配合帝國引誘出潛伏在帝國中的背叛者。”

華嘉麗又是一怔，長明沒有謊言。

長孫曜：“作為交換，你要什麼？”

“我的侍女zoe是無辜的，她是平民，請放過她。我知道我沒得選，你現在就可以處死我，對我來說，如果帝國需要，我配合帝國，說不定還能好過幾個月，至于我腦子裡的東西……都一樣。”

華嘉麗不忍去細品這句都一樣，都這個地步了，還想着為自己的侍女開口，這位皇女必定是善良的。

長孫曜卻是淡漠道：“關于那道腦中程序，你的養母薇爾莉特·珀西有沒有和你說過什麼？”

“我和薇爾莉特去萊伊王國時，薇爾莉特偷偷帶我找過一位曾經獲得星際程序大賽金牌的AI工程師，那名工程師說，那是道不斷進化的毀滅計算程序，每時每刻都在進化，無法追蹤程序源代碼，無解。”

長孫曜：“這件事被梅因斯發現了。”

薇爾莉特出席萊伊王國夏季星際聯盟運動會開幕式一年後死亡，很難說是否和這件事有關系。但以薇爾莉特的異能來說，梅因斯就這樣處死薇爾莉特是不合算的，神級異能，億萬個人裡都不一定能出一個的異能級别，預言者是唯一短壽的且壽命比普通人還短的異能者，預言者數量稀少，神級預言者更是從未現世，因此，神級預言者的壽命也待考。

長明點頭：“我和薇爾莉特的一切都在梅因斯的監控中，在見過那名工程師後，當天晚上梅因斯就直接将我和薇爾莉特傳去，直接說明了這道程序的所有攻擊性和進化性，這道程序設計之初就沒有設定解除中止指令，隻有暫停和延緩指令，梅因斯說，隻要我聽話有用，這道程序就可以不斷暫停延緩，如果我不聽話，這道指令也可以立刻開啟殺死我。”

華嘉麗沉默着，或許是因為長明已經過了崩潰痛苦的時期，早便看開接受了，所以在叙述這些時，長明并沒有歇斯底裡的痛苦，而是平靜得透着死感，就像在等待自己的死亡。

長孫曜：“薇爾莉特·珀西是否也早已預知了這件事的結果？”

長明點頭。

華嘉麗又是一滞，知道一切的結果，也還是要去做？

“包括她的死亡？”

長明沉默了很久才點頭：“在去萊伊王國前，她讓我準備好接受她的死亡。”

“你沒有姓氏，你的名字是東方名。”

“薇爾莉特說我應該叫這個名字。”

“你一直喚薇爾莉特·珀西的名字，但她是你的養母。”

“薇爾莉特讓我喚她的名字，我不喚她為母親。”

華嘉麗回想薇爾莉特那唯一一張公開的照片，金發紫眸，悲憫而又平靜，仿若西方神話傳說中的女神。

長孫曜擡指滑過腕間能源環，華嘉麗身側旋即升起一張配着全息光屏的試驗台，長明慢慢擡眸看向聲響處，幾乎一眼認出光屏所顯示飛快刷新得幾乎花屏的程序編碼是她腦中那組程序。

光屏旁邊的可透視研究盒中的仿生生命體頭部因盒中能量寶石的養護懸浮在盒中。

華嘉麗與趙已行禮，随後走出房間，機械門再次關阖。

金色能源光罩突然從頭頂傾瀉覆下，旋即動态三維全息成像在長明眼前開啟，長明茫然看了半分鐘，轉頭去看仍坐在扶手椅中的長孫曜，餘光看得在她眼前開啟的動态三維成像随着她的動作而變，後知後覺，眼前是她的動态三維全息成像，她身下這張大床就是一張以能源寶石驅動的檢測型能源儀。

眼前的全息成像再次被切換放大，頭部成像被提取出，随後腦部島葉與颞葉部分放大在她眼前。

長明看着成像中的颞葉島葉包裹左側1.3cm部分，淺琥珀金色雙瞳震顫地放大，長明呼吸停滞，視線越過眼前的全息成像，看向床尾那張實驗台上的光屏與鍊接的仿生生命體頭部。

“這道程序已經不能再掌控你的生死，我接受你協助帝國抓捕背叛者的提議，事情結束後，”長孫曜話音停了幾秒，“我會給你合法的帝國身份與政治庇護，你可以選擇以公民繼續身份生活在帝國。”

長明顫抖半跪着起身，觸碰到那張懸浮光屏，垂落的如瀑墨色長發遮住她消瘦的肩膀。

長孫曜話音停了停，方再次道：“程序會繼續裝載在仿生生命體中，梅因斯不會發現程序被取出之事，你的身份在帝國背叛者中仍屬于暗牌。”

長明僵滞緩慢看向長孫曜。

長孫曜看着那雙不敢置信的眼眸，問：“昨天晚上，為什麼……看着我哭。”

金色能源寶石光罩消散，長明看到他眸中清晰的自己，長明極力将短促的呼吸放緩。

他仍倚坐在扶手椅中，沒有靠近也沒有收回注視着她的目光。

長明望着他的雙眸，啞澀的嗓音微顫：“我……因為害怕難受，突然就忍不住哭了……”

*

長孫曜從研究室出來，趙已行禮後進入研究室。

機械門完全關閉，華嘉麗行禮回禀：“回禀皇太子殿下，科倫菲茲皇女沒有說過謊。”

長孫曜未言，闊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