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明抱着被子翻過身，鼻尖碰到柔軟，細膩的白一點點映入視線中，長明垂着眼茫然看了眼前的白一分鐘，擴大的視野中現出漸漸清晰的人影，長明眨眨眼，慢慢聚焦的眼瞳對上長孫曜濃黑的眸子，愣愣看了一分鐘後，茫然的眼瞳驚恐地放大，長明猛地彈起身。

長明瞪着眼，将幾要沖出嗓子的驚叫咽回。

長孫曜淡漠倚坐在帶扶手的軟椅中，面無表情地看着長明。

“皇女殿下，需要水嗎？”

身後突然響起一道溫和的聲音，長明斂着呼吸僵硬轉頭，那名帶着她進入朝華殿并為她和長孫曜煮茶的侍從端着托盤立在身後。

“不……”長明嗓子幹澀得好像有十幾個小時沒碰過水一樣，拒絕的話消失在嗓子眼，長明伸手，看到小臂和指尖貼着的導聯片，動作又是一滞，緩慢落下的視線，看清身上的變化。

白色寬松的柔軟睡衣，沒有束身的内衣，她來島上皇宮時，穿的是奶油白的帶紅色束帶的禮服，還穿着内衣，感覺到身上的異物，長明默數清，鎖骨、腹下、胸口、後背等處貼着二十片導聯片，雙腿和雙手合起來……十六片。

又一抹黑白倏然撞入眼底，旁邊還立着一個年輕的黑發女人。

長明看到床頭的心電監護顯示光屏。不像卧室和宮殿寝居，也不像病房，介于兩者之間，很大的空間裡隻有長孫曜和那名一直穿着正裝的侍從，以及那名穿着白色實驗服的年輕女人。

趙已将水碰到長明的指尖，長明調整着呼吸接下水，喝過半杯水後，強自鎮定下來。

約莫又過了一分鐘，長孫曜的聲音才響起。

“索倫·梅因斯與薇爾莉特·珀西養女，腦中存在進化毀滅型基因計算程序，科倫菲茲王國間諜，剩下的由你來補充。”

程序？長明滿目震驚看向長孫曜。

“别說謊，如果你說謊，會被發現。”

長孫曜看着長明顫抖收緊的手，那雙微顫的淺琥珀金色雙眸滿是震愕，他确定長明自己清楚腦中程序之事。

“先從程序開始說。”

長明視線不明顯地偏移向心電監護光屏，沒看到波動的曲線，又一下僵滞。

“這也是我要你坦白的部分。”

長明滞緩地再次看向長孫曜，翕動的唇瓣間許久許久沒有話。

“你認為帝國的檢測遜于科倫菲茲？認為帝國應當不會發現你腦中的程序？”

長明渾身輕顫，看着長孫曜那雙無可探究的烏眸，翕動的唇瓣間終于一點一點擠出聲音。

“程序……6353年3月16日植入，6359年11月12日啟動。”

看過資料的幾人都知道，6353年3月16日，就是長明12歲生日後的第三天。

“為什麼？”

長明緊緊攥着手杯，啞聲：“……梅因斯要我竊取帝國寶石與帝國全能攻擊防禦系統核心程序。”

華嘉麗不敢置信挑眉，但也聽得出，長明的回答其實并不十分貼長孫曜的問題。

長孫曜的聲音仍是淡得沒有情緒：“隻靠你一個人？”

長明強自控制不斷加快的心跳：“不是。梅因斯說會有人在我需要的時候幫助我，但他隻是這樣說過，那個人是誰，是男是女，又有幾個人，我都不知道，我隻能确定那個人知道我有問題，也應該知道我的任務。”

“怎麼幫才有可能讓一個無異能的完全排除在帝國核心的普通人竊取到帝國寶石和全能防禦系統核心？”

不知道為什麼，華嘉麗覺得長孫曜問這句話時，他是有答案的，嚴格來說，長明還不是普通人，長明是毫無自由的戰敗國賠償皇女。

長明輕輕抿住微閉的雙唇，戰栗看着長孫曜，華嘉麗看到長明變快的心率與呼吸。

長孫曜淡聲：“殺死梅因斯王之人有一雙如同流動的熔化的黃金般的眼眸。”

長明渾身一滞，輕顫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出長孫曜淡漠的臉。

“梅因斯将死在擁有黃金瞳的異能者手中。”

“當庫洛魯斯重回玫瑰王國，梅因斯王将死在宿命之人劍下。”

長孫曜注視着長明在能量寶石光輝映射下耀如熔化的黃金般的雙眸。

長明不敢相信，六年前的雙預言與一千零六十二年前的預言——梅因斯家族絕不外傳的預言，就這樣被長孫曜說出口。

預言異能者，是異能出現兩千多年來，僅在科倫菲茲王國出現過的異能，預言者也是唯一一種不會長壽，且壽命低于普通人的異能者。

科倫菲茲王國賠償款中便包括十個S級預言者異能基因盒。

“這兩條黃金瞳預言都在六年前出現，如若預言一定會應驗，梅因斯應該直接殺了你，不會留你到十八歲，來确定你是否有無異能，更不會把你送到帝國，以程序來控制你，來令你竊取根本不可能竊取的寶石與程序。梅因斯為什麼留下你？為什麼認為你能得到帝國寶石與全能防禦？”

華嘉麗看着長明的眼眸，嚴格來說，長明的眼瞳顔色并不是黃金一般的顔色，但那雙淺琥珀金色的雙瞳在能量寶石火彩下，确實如同熔化的黃金一般。

長孫曜直視着長明那雙不敢置信的眼眸，再問：“梅因斯為什麼在黃金瞳預言出現之前給你植入程序？為什麼在黃金瞳預言出現後，還留下你？回答我。”

華嘉麗始終抱臂立在床尾的位置，這些預言并沒有在資料中寫出，但看長明的樣子，預言确實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