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一頭烏發未束,散亂糾纏在肩背處,衣着寬松落拓,腰上系帶将系不系,褲腳一半收攏在小朝靴内,一半耷拉堆積在靴外。
郎君兩手哆嗦,跨大步上前,将疏棠一把子摟在懷中。
郎君嗚嗚咽咽,語無倫次,淚水浸-濕疏棠肩側布料。
身後那些追趕之人見狀,不知為何,竟急匆匆撒腿奔逃,而被馬車相隔的騎馬郎君也轉而策馬回身。
駕馬的黑衣侍從見狀,跳下馬車,以極其靈活的身形走位向那些四散奔逃之人追去。
單一眨眼的功夫,整條巷陌隻餘疏棠和與之相擁的虛弱哭包郎君。
疏棠僵直身子活似根木頭,面對郎君的熊抱不知作何反應,隻能暗自猜測:看這架勢,這人該不會是她失憶前的哪個情郎?
既然是情郎,那她理應安撫一二,不然豈不顯得薄情。
疏棠上手在郎君背後輕輕撫摸做安撫狀,倆人又纏着抱了有半柱香的功夫,郎君才漸漸止住哭啼。
郎君眼眶通紅,啞着嗓子哽咽道:“阿棠,這幾日-你跑去哪裡了,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你。”
不等疏棠回答,郎君又自顧自地将疏棠身子掰過來掰過去,左看右看,見她并無大礙,才半放心下來。
“先上車,夜色深重,到馬車上讓我瞧瞧你。”
疏棠全程茫然,僵硬硬地被郎君扶着上了面前這輛看起來比榮夫人那套行頭還貴重不知幾何的馬車。
剛穩當坐下,郎君又捧着她的臉細細瞧,指腹無意識揉按到疏棠先前被人擊中的後腦傷處。
“嘶——”
“怎麼了,阿棠是哪裡痛?”
疏棠指指後腦,示意郎君傷處位置。
郎君立即将手放下,不敢再碰那處。
“是誰傷了你?又是誰将你擄走?”
疏棠将章府榮夫人的名頭報上,郎君思忖片刻,喃喃道:“姓榮的人家?我怎從未聽說?”
見他這般自語,疏棠腹诽道:你是我的情郎,大家都是平頭老百姓一個,上哪裡去知曉什麼達官貴人的名頭去。
不管那些,既然逃出來了,又有相熟的人在,疏棠準備先處理失憶的問題。
“你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年方幾何?平日裡是做什麼的?我又是做什麼的......”
還未待疏棠将心中疑問一一問出,就被郎君一臉震驚地捂住了嘴巴。
“阿棠!你在說什麼?你不記得我了嗎?我啊!容峋!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容峋?
容峋!
璟王容峋!
那個嗜血好-色的璟王容峋!
疏棠忙将容峋覆在她唇上的手打落,挪挪身子擠到馬車一角,巴不得離璟王越遠越好。
容峋見她似有驚恐,更加疑惑:“阿棠怕我?為何?我們是友人啊,你是蔣國公的千金,先前在你進京路上我們相遇相識,後來又經曆許多,你全都不記得了?”
不是情郎?她和嗜血好-色的璟王是友人?
她都能和璟王成朋友了,她該不會也有什麼怪癖吧?
如此荒唐,榮夫人綁人前就不調查清楚嗎?給璟王友人給綁走了,這要是事成了,等她成了璟王妃,哪還有章府好果子吃。
疏棠見容峋這副可憐巴巴的表情,覺得他所言不虛,又回想章府的一概奇異之處,心下有了定論,覺得二人應該真是相熟的關系。
而璟王又不曾聽聞榮夫人的名頭,看來替嫁一事也另有隐情。
故而疏棠當機立斷,立馬告狀,将先前一二經曆全部和盤托出。
當然,隐去了榮夫人講他“嗜血好-色”,還讓她嫁給他的事。
容峋:“阿棠莫慌,稍後我叫人去查,必定全都查得一清二楚,給你一個交代!
“至于失憶一事,明日我讓宮中禦醫來給你瞧瞧,看可有法子醫治。
“夜深了,蔣國公想必也已經歇下,阿棠不如先去我那湊合一晚,明兒我再送你歸府罷。”
疏棠腦袋空空,隻能容峋說什麼她聽什麼,心中懷揣着激動與不安,向着嗜血王爺的府邸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