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府。
“你所言之事當真?”成王撚着手中玉玦,指腹不斷摩挲着其上紋路,同王氏質問道。
“妾身怎敢在王爺面前行欺瞞之事,這不方聽那大師斷言畢,妾身就緊趕慢趕過來全盤告知于王爺,絕無半點耽擱!”
成王不自覺用力将玉玦擲出,方才還被主人握在手中細細撫摸的玉玦即刻落地,迸碎成塊。
“克夫之相?世子的命格豈是他一不知道打哪冒出來的野路子能斷的!”
成王妃見狀忙勸慰道:“王爺莫氣,彰兒是咱們的兒子,命格自然帶貴,豈是能被一小丫頭片子給随随便便克了的,不過......
“依妾看,無論那僧人是打哪冒出來的,這婚事一波三折卻是真的,委實是不順當,不若,還是算了吧,咱們彰兒自當配個更好的女郎。”
容彰卻是顯然不同意,也不顧及他此刻反駁是不是當着外人的面拂了成王妃的面子,直言道:
“父王,那什麼叫靜照大師的野路子僧人兒此前從未聽說過,恐有蹊跷,依兒看,還不如一開始就直接找欽天監來算,什麼彩頭不彩頭的,不過是這些媒人為了賺錢的托詞罷了,到頭來被她們蒙騙了都不知道!”
王氏忙為自己解釋:“世子爺,就是給妾身一百個膽子,妾身也不敢在此樁大事上欺瞞啊!王爺!妾身今日所說定無半句虛言!”
成王妃:“王爺!”
容彰:“父王!”
辯論之語此起彼伏,叽叽喳喳,激得成王太陽穴直突突。
“都住嘴!還嫌不夠吵鬧是不是!行了,此事便聽彰兒的,請欽天監中人一算,能成便成,若不成,直接退婚!誰也休要再提!都退下!”
事已至此,衆人也不敢多嘴,隻得齊齊告退。
王氏臨走之前,卻見議事廳外有一上等侍從打扮的男子,觀其穿着似是璟王府中人,雖不知前來成王府所為何事,但畢竟是三殿下的人,便也恭敬與之行禮,而後才告退出府。
*
晚間,月光迷醉,涼風送來荷香,螢火伴着蟲鳴,于樹下點盞燭燈,歪倒在躺椅上的悠悠身影影影綽綽。
随着一陣窸窸窣窣的樹葉嘩響,小河倒挂于枝,自密葉中冒出沾着幾根枝杈樹葉的腦袋,驚醒了正迷蒙着的疏棠。
“疏棠姐姐,殿下在角門外等着見你,說有事同你講。”
疏棠輕撫胸口,歎道:“這沒病也要被你吓出病來......殿下?怎的還在角門等我?何事如此着急?該不會你大嘴巴把我的事告訴他了?”疏棠不禁擡起上身直勾勾盯着小河倒挂的腦袋。
“沒有沒有!我若是說出去,疏棠姐姐不就把我趕走了,我真的沒有說!不過,殿下此時來尋肯定是另有要事,疏棠姐姐快去吧,别誤了時辰。”
疏棠撣淨方才自樹間落于身上的幾瓣葉子,望望天頂稀薄的雲層,心想若不是有緊要的事,容峋定不會此時來尋她,未耽擱腳程,徑直出了角門去尋他。
角門外,一身着玉色廣袖錦袍、腰間墜着雙色禁步、耳配東珠明月珰、頭束玉璧纏枝冠的郎君正來回踱步,腰間白玉禁步打在膝畔,随其走動的身形變換而發出緩急有度的清脆音響。
“阿峋,深夜來訪,何事尋我?”疏棠自他身後喚他。
柔聲入耳,容峋回頭望見來人,緊踱兩步湊上跟前去。
“阿棠,我且問你,你是否願嫁與成王世子容彰?”
容峋貿然開口,疏棠一時摸不清他究竟是何意,是想讓她回答願意,還是不願?
“阿峋可是知曉成王來府上換親之事了?說實在的,我願不願的倒是不打緊,阿峋先前不也曾說過,世子容彰乃人中龍鳳,若能嫁過去也是我的福氣,可,先前合婚一事還未有定論,如今權且聽由天命罷。”
容峋鼻尖滲出汗珠,似是有些急躁。
“聽由天命?我不知你同小玉在搞什麼,但我知,那靜照大師所言之語皆是巧立名目,如今成王要找欽天監為你同容彰合婚,所以,我最後再問你一遍,阿棠當真願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