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閉的屋門打開,市民尖叫四下潰逃,牆上殘存的異能者放棄第一道防線,迅速撤退。
無數的人群像熱鍋上的螞蟻,四散亂竄,拼命地逃出黑暗狹窄的家鄉。
蘇枋夾着昏過去的孩童,在逼仄的棚戶間穿梭。
滿目都是屍山血海,空氣中充斥着作嘔的血腥氣。
蘇枋屏住呼吸,後背緊貼着潮濕的磚牆,胃部因惡心刺激而痙攣。
黑衣人的腳步聲在不遠處徘徊,他摟緊懷中昏過去的孩童。
當搜查的腳步漸遠,他才貓着腰,沿着牆根的陰影悄無聲息地挪動,孩童昏過去前哭的淚水變得冰涼,浸透了蘇枋的衣衫。
蘇枋跌跌撞撞,終于摸索到區域的出口,擡頭便可看見遠處的下一個區入口。
哭昏過去的孩童清醒,漲紅着小臉又要張嘴嗚哇大哭。
蘇枋敏銳察覺,及時止住孩童的發聲,百米沖刺跑向入口。
蘇枋氣喘籲籲跑到分隔的金屬門,入口處許多逃過來的市民,一個勁往裡擠。
看守形同虛設,根本攔不住湧進去的人群。
蘇枋哄抱着孩童,手不停地拍打他的後背,視線卻緊盯入口的情況。
等了兩三分鐘,擁擠的人群還是不見少,蘇枋看了一眼後面貧民區的慘狀,啧了一聲,無奈帶着孩童往隊伍裡擠。
體态偏瘦的蘇枋被驚慌失措的人擠來擠去,肚子被打了好幾下,好不容易哄好的孩子在逼仄的環境裡小聲地抽泣着。
蘇枋奮力往裡擠,再次被彈了出來。
蘇枋的指尖在衣袋裡碰到一個硬物,是昨日鹿棕塞給他的糖。
懷中孩童的抽噎聲漸起,他單手利落地剝開糖紙,拇指一彈,糖塊劃出弧線落入那張開的小嘴裡。
哭聲戛然而止。
借着漏進巷子的點點暗光,他将揉皺的糖紙展平,指腹反複摩挲着上面凸起的暗紋。
蘇枋走神中又被踩上一腳,他回過神,側着身見縫插針,憑着未成年的體态靈活穿梭。
他離入口還有五步遠,居民區突然走出來一大堆士兵,牢牢護着防線,然後關閉了居民區的入口。
慌亂的人群瞬間爆發,異能者悍然堅守崗位,完全不顧貧民鬼哭狼嚎。
在混亂的場面中,人群如同激流一般拍打看守人的胸膛。
每個人的面孔都顯得迷茫無助,聲浪混雜,幾乎讓人無法呼吸。
外圍這麼多劊子手,市民不進就是死。
蘇枋擡高小孩,逆着人流退到隊伍的最後面。
正門行不通了,得另想他法。
蘇枋抱着孩子,冷靜盯着混亂的場景。
這段曆史并未被收錄。
這個時間點,鹿棕的父親應該也在,暫時借用一下他的身份吧。
蘇枋瞅着懷裡的孩子,陷入糾結。
這個孩子怎麼辦?
安靜下來的小男孩牢牢抓握他的衣服,圓潤可愛的臉上滿是恐懼,圓溜溜的大眼睛卻目不轉睛盯着蘇枋。
像是知道蘇枋的猶豫,男孩突然緊緊抱住他。
顫抖的身體緊貼蘇枋的胸膛,他急忙安撫:“别怕别怕,不會丢下你的。”
蘇枋暗暗歎氣,快速整理着裝,心裡暗暗對鹿棕和其父親道歉。
蘇枋莊重抱着孩子邁步,沒走幾步,雜亂的入口被士兵強制清出一條道。
蘇枋好奇地看過去,他瞧見一個非常熟悉的人飛奔而來。
“芳芳!”
“薛缃!”
薛缃一身學生服,看上去什麼都沒變,身後跟着一堆人。
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顫顫巍巍靠近薛缃,嘴裡不停嘟囔。
“小姐,成何體統啊!男女有别,不能這麼親密。”
薛缃在管家的唠叨下,悶悶不樂松開蘇枋。
管家細細打量蘇枋,瞥過他懷裡的小男孩,一臉嫌棄。
薛缃拉着蘇枋徑直走向入口,揶揄道:“怎麼帶起小孩了?要不是看見你這一身校服,我就差點錯過你了。”
蘇枋看向懷裡,掂掂孩子,唇角輕抿:“說來話長……”
蘇枋剛要解釋,神情一滞:“你看見的是校服?”
蘇枋神情突變,詢問薛缃:“你看見你自己的校服嗎?”
薛缃皺眉疑惑,一顆石頭正中蘇枋後背。
在他們邊走邊閑聊中,人群情緒瘋狂爆發,眼看蘇枋即将逃離險境,他們的心态崩潰。
“都是市民,憑什麼他能進去!!”
“讓我們進去!!!”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哇哇哇!媽媽!”
“你該死!你該死!”
“憑什麼你能活,不是我!!”
石頭不停地飛砸過來,蘇枋護着懷裡的孩子,強烈的求救聲和惡意直沖蘇枋心靈,他窒息得喘不過氣。
蘇枋站在門後,回望市民的醜态,薛缃在保镖的護衛下,迅速拉過蘇枋。
薛缃看蘇枋猶豫,還以為他想救人。
薛缃瞬間眼神嚴肅,大力拍拍他的臉:“不能救他們,惡意會反撲的。”
薛缃别過蘇枋的臉,試圖言語安慰,冷靜且殘忍:“隻是一團數據而已。”
“等等我!我不想死!”
遠處一個血糊糊的人影驚慌得手足無措,磕磕絆絆向這邊跑,凄慘的聲音蓋過嘈雜聲。
已經進入居民區的蘇枋聽見熟悉的聲音,轉頭觀望。
薛缃牢牢抓着蘇枋,緊随其後轉身。
蘇枋隔着大老遠認出是誰。
“薛缃,等一下,是孫川。”
“嗯?班裡的孫川?”
薛缃眯着眼盯半天沒認出來,對方臉上血糊糊的,既然是同班同學,拉一把也無所謂。
薛缃默許地倚靠在蘇枋身上,在原地等人。
“行,聽芳芳的吧。”
一把飛過來的大刀正刺孫川後心,奔跑的孫川吐出一口血,張着嘴癱軟倒下,眼睛不甘地望向差幾步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