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有人過來,江度維總是誇張非常,他擡手招呼:“哎喲,秋收大小姐來了。”
深黑色桌面上幾個漂亮的玻璃杯具,梁秋收把手提包輕放到一側,轉頭沖江度維,隻一個字,道:“煙。”
他手上夾一隻灰色細杆煙,尾部繞着幾縷餘煙,他才剛剛點燃沒抽幾口。
聽梁秋收這麼說,他也沒猶豫,順手摁滅。
他的煙味道很淡,但梁秋收還是拿桌上的硬質單本把空氣裡可能殘留的煙味扇開往四周散去。她不知道這家酒吧是不禁止吸煙,還是酒保沒注意到這裡,不過無論如何,這裡已經被她拉進了黑名單。
江度維看她嫌棄的動作看得受不了:“你差不多行了。”
梁秋收聞言停下動作,隻輕輕皺起眉頭,拿一雙冷眼瞧他。
江度維妥協般地比一個“請”的手勢:“你扇你扇,你繼續。”
伏在吧台上玩手機的嚴刻看這幕忍不住笑,卻不敢對梁秋收多話。
江度維把一張牌一扔:“笑什麼?”
“沒。”嚴刻搖頭,“就是想起了梁久姐,也會讓你滅煙。”
“跟你們待一起都沒有抽煙自由。”江度維解開襯衣的前兩顆扣子,懶聲懶氣地歎自己命苦,“不過你梁久姐也是個重量級,惹不起。”
梁秋收道:“人就在樓上,你說人壞話小心天打雷劈。”
她曾見過江度維和他兩任前女友待在一起時,以目光示意讓女友在衆目睽睽之下給他點煙。
女生心甘情願,她一個外人倒也不好多說什麼,隻是每每看到女生低頭附身攏掌避風,替他點火的樣子,總覺得下位者的順從感太重,讓人不舒服。但凡那女生說句不願意,她都要讓她好好看看,江度維是怎麼給她梁秋收點煙的。
她繞過江度維,面帶微笑地走到嚴刻旁邊,似乎有話要講。
嚴刻此時表面禮貌微笑,實則心裡直打鼓,泛起一股不祥的預感,畢竟她和梁久哪個更重量級還真不一定。
“小刻。”梁秋收端起大姐姐的樣子,拍拍嚴刻的肩道,“偶爾放松一下是可以的,但是不要經常跟你度維哥哥混,夜不歸宿的話輔導員知道了可是要記過的哦。”
嚴刻是臨床醫學八年制在讀學生,家裡是做醫療器材生意的,他從小聰明又肯吃苦,一心從醫,是個不錯的苗子。
就是最近和江度維走得過于近了,連她偶遇都碰見好幾次,這可不是個好兆頭,梁秋收這番話除了把他支走外,也是為了提醒他。
聰明的人點到為止,嚴刻家教嚴格,自然秒懂,他嘴巴也甜,說謝謝秋收姐姐關心,接着拿好東西說再見。
江度維的好搭子被人支走,眉尾一挑看向她,問:“幹嘛?”
梁秋收最近追人不利,現在閑下來了想找人吐槽,第一個想到的竟然還是江度維。
一是因為他最了解談俱,二嘛,梁秋收有時候不得不承認,跟他認識快二十年的時間裡,雖然有的時候他很不靠譜,但他身上有一大優點就是脾氣好性格不錯,從不見他對誰黑過臉,就算有時候生氣也帶着點不走心的意思,是聊天解壓的不二人選。
梁秋收坐在高腳凳上,一隻腳點地,又拿起剛才的硬質單頁翻看起上面的酒來。
江度維瞥見由他揿滅的細煙,忽地想起什麼,“诶”了一聲,問梁秋收:“你那呆子前任不也抽煙嗎,你忍得了?”
“人家又不當着我面抽,有段時間發文章壓力大才一時興.....”梁秋收說到這兒猛地止住,擡起眼睫瞧他,“人家有你呆嗎?”
罵她前任罵上瘾了吧。
不過梁秋收懶得糾結,前任抽不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即将上崗的現任不抽。
可現任拒絕上崗,還把她拉黑了。
“問你個事。”她掏出包,解鎖手機,一邊點進和談俱的對話框,一邊問江度維:“談俱,他有前女友嗎?”
江度維感覺自己聽了個笑話,一時沒忍住,笑地嗆到自己咳起來:“他那顆心跟死人心電圖一樣平穩,你看他像有的樣子嗎?”
還真是寡王,梁秋收若有所思,怎麼感覺對他更有興趣了。
“難怪,不回消息就算了,還把我拉黑了。”梁秋收說到這兒就有些生氣,“按照我百發百中的追人經驗,我還就不信拿不下他。”
“按照你一發一中的追人經驗,”他語氣悠悠然,大有幸災樂禍的意思,“你這次多半是黃了。你說說你,找一個沒脾氣的,對你百依百順的不好麼,偏偏要喜歡他幹什麼?”
她不跟他一般見識:“你混吃等死你不懂,有點挑戰才有意思,再說我身邊沒脾氣的不都是殘次品嗎?”
江度維聽着這話有點不對:“不是,你罵誰呢?”
梁秋收自說自話安慰自己:“算了,可能這是我前二十五年過得順風順水的報應。”
“......”
江度維瞥見她手機聊天界面那一個紅色感歎号,擡手過去拿:“哥們兒幫你看看遇到什麼報應了。”
梁秋收的手機殼極有質感,江度維拿過的時候摸到背後有很多凸起的硬物,他翻過來,才看見是貼着五顔六色的卡通小兔子和五角星,在昏沉燈光下泛着光茫。
他吐出幾個字:“幼稚得沒邊。”
梁秋收托着下巴,等着這位軍師給他找找問題出在哪裡。
江度維翻着聊天記錄,滿屏的哭唧唧嘤嘤嘤,他沉吟半晌:“看着挺可憐的,按理說沒有男人會不來關心一下。”
梁秋收翹着二郎腿,暴脾氣已經上來了:“那問題出在哪裡,我說這狗男人别不識好歹。”
“等我看看。”江度維調亮屏幕,慢悠悠地,盯着仔細看了一陣。
等他向上劃動看見圖片,他呼出一口氣,一把把手機拍她身上:“如果你指的受傷不是蚊子包以及你不發這個‘哦謝特法克’的表情包的話。”
“你哪兒來的這破表情包。”他真是服氣,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大小姐,都追人了,你能不能忍忍自己的脾氣?”
梁秋收聽他這麼說,倒是有幾分赧然。
她一把把手機拿過來,讪讪道:“誰讓他說我沒别的事幹,一時沒忍住嘛......”
"那你也不能罵人啊,你以為他和我一樣,什麼都忍得了。"
梁秋收聽他這麼一說,仔細看了看表情包,才反應過來什麼。
當時她就是一生氣,随手發了個從梁久與胡苒的姐妹群偷來的表情包,這個群裡十八禁的圖片和褲衩子亂飛,什麼大尺度話都敢激情開麥,她阈值逐漸被拉高,發出去了也壓根不覺得有什麼,隻當是普普通通地表示生氣。
現在一琢磨,好像是在罵人,确實過分。
梁秋收眼睫擡起,不确定地問:“那現在怎麼辦,我應該給他道歉嗎?”
“你說呢?”江度維聞言,認真地反問,“欸你會道歉嗎?”
他“唉”一聲長歎一口氣,覺得自己這輩子沒這麼有耐心過:“我教教你,道歉的時候要誠懇一點,另外你見到他的時候盡量表現地害羞,害羞你會不會?”
看着梁秋收略微有些疑惑的表情,江度維思忖着:“害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