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度維因酒駕扣了半年的駕照,他的司機自上崗之後,終于正兒八經地為他開車,平時他都是自己逍遙快活,想法一秒變一個,司機永遠都隻是在趕來的路上。
這回他爸氣得不輕,深知再不管教,這個兒子就無法無天了。
聽他媽媽的,江度維消停了兩周,每天老老實實在公司進進出出,單看樣子,做得比誰都好看。
江度維的爺爺早年在汽車修理廠做學徒,摸透了技術後出來單幹,自己開了個修理店,後來又遇見貴人幫扶,獨自創業。
幸運的是恰好趕上改革開放,在那個經濟活力偾張的好時期,公司逐漸壯大,直至獨占當地汽車行業鳌頭,現在早已在房地産、新能源汽車和互聯網各個領域均有涉獵。
畢竟在幼年時了解過父母創業的艱辛,江度維爸爸身上還保留着踏實肯幹的品質,但到了江度維這個富三代身上,情況就截然不同了。
家裡就江度維一個孩子,本來對他寄予了極大的期待,有意把他培養成接班人,教育和其他資源往他身上砸的時候一點也不含糊,他被打包送到美國硬逼着讀完本碩,回國正經事他卻一件不幹,哦不,也是幹了一件正經事的,南山區周圍的地皮就是他畢業之後回國誤打誤撞買的,成了他自我吹噓有眼光的一大佐證。
這麼多年爸媽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在管教時配合地也是相當到位,但奈何他就是個扶不起來的廢柴三代,每天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給他的各路好友彈一個地址,配上兩個字:【來玩。】
他每次究竟順手給誰發過他也不記得,反正随手的事,愛來不來,不來麼,總有的是其他人來。
所以當他嘴裡咬着根煙,坐在一家輕音樂酒吧沙發一角,見梁秋收推門而入的時候,他也沒什麼太大的反應。
不過當梁秋收單手提包,虛虛環顧四周一圈,在沒看見人準備上二樓時,江度維還是沒忍住,低低笑了兩聲,跟坐旁邊的嚴刻戲谑道:“怎麼是個瞎子?”
酒吧裡燈光昏黃,每桌僅僅一個油皮紙罩住的小燈,駐唱在唱起民謠時,柔軟清揚的嗓音也讓整個屋子像晃蕩在水裡。
見她已經上了一級台階,江度維還是沒忍住,扔下手裡的牌,擡手喊她:“诶诶诶,這兒呢。”
在歌曲聲音暫停的間隙,梁秋收被一道男聲吸引過去。
她停住腳步,微微俯身,以使得眼睛避開由天花闆頂燈濺射的水藍色光線。
待看清楚是誰之後,梁秋收一撩頭發,直起腰,頭也不回往上走。
莫名其妙。
上次在馬路邊站半小時的氣還沒消呢,喊她幹嘛?
江度維看着這睜眼瞎,回頭問:“她是沒看見我嗎?”
嚴刻誠實道:“好像是不想搭理你。”
“切。”江度維一把把牌推亂,手指點點桌面,“再來再來。”
前段時間梁秋收一直在思考上一個服裝新系列,正好在快閃店開業時發布,不過畫冊和時尚雜志都翻遍了,也沒有什麼新思路。
不過就在她被談俱拉黑之後,不知道是巧合還是真和他有關系,梁秋收當晚就有了新想法。
她一邊畫平面圖一邊在心裡憤憤地想,果然男人是事業的絆腳石,她就應該把他一腳踢飛。
這一周多時間她把自己關在工作室,抱着平闆連夜畫平面圖和打版,和版師聯系也是靠線上交流。
唯一和人的面對面交談就是她助理楊番,但每天好不容易說的的幾句話也是公事公辦的語氣,再不和世界接觸就要被憋壞了。
今天一早胡苒就在群裡約她和梁久下午泡溫泉,梁秋收估計下午還沒完工,便隻答應了晚上來喝酒玩。
胡苒新劇前天剛殺青,是在蓉城拍的,那裡劇組準備的飯菜偏辣,不合她清淡的口味,于是昨天殺青宴結束後就火急火燎飛回了江城。
到的自然還有梁久和一衆她們從小玩到大的小姐妹們,梁秋收認不全,她們聊小學初中高中同學的八卦時,提起的名字她也大多沒聽過。
但也不妨礙她和其中三個女生打了幾把牌,她三言兩語,把話題輕輕一勾,就回到了她熟悉的人身上,很快參與其中。
今晚她手氣不錯,連赢好幾局,在新一局準備開始時,背後忽然有人喊她名字。
“秋收,梁秋收!”
“别打了,過來過來。”胡苒坐在後面的沙發上,看不下去了,沖她招手。
梁久坐她旁邊,也捧着杯酒咬着吸管,用誇張的口型招呼她,分明是在壞笑,“快來,有驚喜。”
梁秋收正在興頭上,有些割舍不下,她猶豫半晌,擡手:“再打一把,等會兒。”
胡苒忍不住,起身過去,一把把她拉起來,“哎呀别打了,快過來。”
梁秋收莫名其妙地被她拉到沙發上坐下,正要發作,胡苒不知道從哪兒提了一個甜品出來放到桌上。
梁秋收順着她動作瞧去,一眼看出來是某個需要大排長隊還限購的甜品店的招牌,經常上午就售空了。
她前兩天因為沒排上隊在朋友圈吐槽過一次,被朋友記得喜好還是有點小感動的,梁秋收剛才輕皺起的眉頭慢慢舒展,盡可能讓表情轉變地足夠自然。
就這麼輕易被小恩小惠收買了,她打開天窗說亮話,很是傲嬌道:“說吧,幹嘛。”
胡苒醞釀半晌,抛出一個眼神:“跟我講講你跟談俱呗。”
“聊八卦啊?”梁秋收反應過來,“我還以為你有事求我。”
“拜托,這種場合不聊八卦聊什麼。”胡苒略顯激動,搖她手臂,“快快快跟我講講,要不是梁久提起,我都不知道呢,什麼時候的事啊,我明明記得我進組之前,你還說周圍的都是殘次品......”
胡苒也就是進組兩個多月,怎麼就錯過了姐們兒的超級大瓜,明明說好了今年會一起從年頭單到年尾,結果一不留神别人就快進到彷佛下一秒就要直沖民政局了。
胡苒搖着她手臂:“你快點,快跟我說說,現在是個什麼進度,我好給你分析一下。”
不提還好,一提起梁秋收就多多少少有點郁悶,畢竟除了談俱,上一個敢直接拉黑她的人,梁秋收托着下巴仔細想了想——還真沒有。
她面無表情,眉尾一挑,直言道:“沒什麼好講的,三天前,剛被拉黑。”
信息被消化大概需要兩秒鐘的時間,兩秒鐘後:
“啊?”胡苒一回頭。